第9章：困龙棺

进步，或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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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法打破了寂静，他没有理会刚刚中说话后其余二人复杂的神情，他只是着魔般死死地盯着加拿大，甚至想要伸手去触摸边界，“你们看看他。”

中最先注意到的是加拿大满怀怨恨的眼睛，随后才是他扭曲折叠的身子，以及那突兀的，完整的手掌。

美开始到处走动以看清那个怪异的手掌，德原沉默地站在法的身旁，在接触到加拿大不甘的目光时像似被烫了一下，随后微微偏头低声道：“你们不觉得这像一道缝隙吗？”

美的脚步声来到了德的身后，他皱眉定睛看了许久，最终唤了一声中。中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心中猛地一惊。

“你的所有猜测真的被证实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件好事。”美说。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又有些自嘲，最终化成一句散进寒风中的叹息。德很少见他这幅模样，而中的脸色却与之相反，甚至还带了丝丝放松。

“你应该庆幸。”中疲惫地回答他，这一路他的神经一直紧绷，大脑从来不敢停止运转，直到这时才终于松懈下来。

早在他们还在雨林的时候——那时他们还各自心怀鬼胎，互不信任。而在那样的场景里，中曾大胆地提出两个猜测。

他从那个本子、阿富汗留下的纸条与英带来的关于意大利的消息里不断进行三者之间逻辑上的连接与重组，最终总结出两个关于他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及他对此的大概演算。

“哪里是突破点？为什么它们会产生矛盾，关于那些监管者的‘铁面无私’与‘视而不见’？或许当我们找到了后者的答案，前者也能漏出线头，好让我们真正得以离开此处。”中在最后总结道。

“而关于那个突破点，我的猜测就是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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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

人类从铁制农具到工业革命，随后互联网替代了滚滚而去的蒸汽，电气不再新鲜。

其实某种角度来说，战争的确推动了人类的发展。

最初是大战，战争推动了人类向前，带着血腥的验算稿纸与零件被复刻组装，运往前线。随后是威慑，科技封锁、上天入海，没有硝烟的战争再次推动人类探索世界，从地球扩散向宇宙，从宏观转向微观，无论是人为的战争也好还是突如其来的战争也罢，为了活着，人类开始探索，开始寻找世界还有什么宝藏被遗留。

历史是无情的，滚滚的车轮碾过太多碎骨，从木头到橡胶，车辙中都是粘黏在泥土上的血肉。向上总是很简单，只要付出生命，人类就开始知道自己不该停留。脚下的碎石摇摇欲坠，身后即是万丈深渊，于是此刻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条路。

攀爬、向上。

人总是只有吃了苦头才知道去避免，一个种族的发展就像摸石头过河，没有人告诉你前路如何，也没有人告诉你每次手臂向前试探触摸，脚微微挪动一小步时带来的将是人类的鼎盛还是文明的毁灭。

战争是一场灾难，也确实是一场机遇。挺过去或许能得到发展，挺不过去就只是变成史书的一小段文字，在历史长河里永恒地拍打着一小朵浪花。

没有人会注意。只有当灾难真正降临在眼前时，人们才会知道那是一场灾难，才会恐惧、逃离。只有战争开始时，人们才意识到进步的紧迫性与重要性。

就像现在一样。

起初还有人关心政局如何动荡，是合作还是排斥，可是后来这些想法就消散在了云雾之中。

他们孤立无援，他们宛若蝼蚁。

他们只有自己这一条路可走。

当灾难降临在每个人头上时，无人会在意其他琐事。因为丧钟鸣声已近，死亡只有一瞬。

于是人类携手，于是他们真正发觉对方的恐慌。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将意识体在一夜间带来。”中疲惫地说道，“我们和人民们毕竟不一样，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技术与实力，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比人类文明要先进得多，甚至维度都有差异。”

意识体们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他们确实同“人类”不太一样，他们由人类而诞生，他们的血肉与思想由人类构成，自然会对人类有认同感。

但意识体终究由“意识”构成。当然，这样看来似乎是唯心主义，对于中来说与他的思想相悖，在逻辑上充满矛盾，毕竟本源产生的东西反对本源的存在是很荒谬的事情。所以真正解释来讲，意识体本身是不存在的，他们是一个代号，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与主流。人民创造的物质构成了他们，人民的思想搭建了他们。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寄托，一种对现实的反映。

于是所有可以用于定义代表这个国家的形象构成了他们，在每个人眼里他们都有种不同的模样。

因此能让他们以实体聚在一起，这件事便注定不简单。

意识体的状态和行动即是对本国人民状态、政府决策与主流思想的反映。中选择合作，美选择结盟利用都是其中因素影响与决定。

而如今，意识体一个接一个死去，于是国家开始分崩离析，血肉再次覆盖了这片土地，生者或是逃离或是抗争，他们自相残杀又携手共进。

刀剑总是会最先对上最熟悉的人，他们最初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刀锋乘机对向最爱或最恨的人，那些误会爱恨也好，那些历史中长久解不开的绳结也好，那些政治中的博弈与挑逗也好，最终在炮火中被焚烧的一干二净。

人类在这场大战里正一败涂地。

但或许，人类在这场大战中将迎来黎明。

“意大利曾经交给我一个东西。”英在长久的沉默中突然开口，他伸手从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圆点。

它长得并不起眼，但此刻却被英隐晦地藏在手心中。英拉过中的手，将那个小圆点放在他的手上，又将他的手指并拢，紧紧笼罩住那个小玩意。

“意大利早就策划出了一次呐喊，他在被带走之前拽下了对方手腕上的东西丢在了原地，我将它收起来了。那是他们的东西，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现在交给你。”英忍不住笑起来，他看起来很轻松，像终于卸下了什么担子。那条伤了的腿晃晃悠悠地顺道踢了法一脚，法皱眉顺手打了他的肩膀，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最初想要顺道捞点利益或者就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英没有理他，而是对中坦然道，“但是我被卷入了，全世界都被卷入了。你既然坚持共同面对，我想它交给你是再合适不过，往后就算盟约分崩离析也能继续突破。我知道你不会藏着——即使你正不顾一切地活着。”

美默不作声地转过头，德拍拍英的肩膀，他本想是什么安慰的话，但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中紧紧抓住手中的东西，缓声道：“或许是接收器或发射器此类通讯相关的工具，只要参透其中的逻辑，或许能依靠此来寻找对方科技的核心思想。”

“我会给你们材料的。”英回答道。

英后来便如他所说一般为他们贡献了一个宝贵的材料，那是一柄枪，是他在被拖走后突然发难时乘机从对方腰间扯下的。因为来人也没想到英会还有力气挣扎，于是那柄无人在意的枪被落在雨林中，由落在最后的德眼尖地偷摸捡了回来。

没人想到英的承诺结果是拿自己的命去夺一件对方武器。

普罗米修斯擅自盗取了火种，随后又为他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他呐喊着，他思考着，他书写着，他最终将成果送给所有人，然后燃烧了他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