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猎狐  我们西境的眼睛不为活人…… - 病娇厂公催我报恩 - 绛姣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第44章 猎狐  我们西境的眼睛不为活人……

“这些胤人有问题。”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在夜色里,驿站的灯火染出一小片橘黄的雪色,而余下的冰冷、尽被夜晚的树林吞没。

驿臣送上了热乎饭菜,寒暄了几句便拢着手离开了。侍卫长合上门扉的刹那,满都拉图细细擦拭着他的匕首,突然撂下了这句话。

他的侍卫长斯日波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听见大将军的话,便挠了挠头发,满头的古银装饰叮当乱响:

“啊?将军,您是不是多心啦,我看他们正常的很。”

满都拉图眯起了他狭长的眼睛,他的眸光顺着匕首的锋刃淌下来,凝聚在刃尖上、凝结成一点冰冷:

“我们来的路上,除了那些当官的,大多数驿站的胤人、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们?”

斯日波摸了摸粗糙的脸颊,想了半天:“有好奇的,也有冷冰冰的,还有嚣张一些的、用那种挑衅的眼神,倒也不奇怪,毕竟大胤与我们是世仇,据说每个大胤人都有亲人死在了西境的战场,他们抑制不住对我们的恨,也是再正常不过。”

满都拉图吹去匕首上的毛灰,眸光落在呼啦啦的窗纸上,仿佛穿透了幽深黑夜:

“那你看,这个驿站里的人呢?”

斯日波摩挲着胡子上坠下的古银片,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礼貌。每个人都很礼貌,而且疏离,驿臣除了送饭和必要的寒暄,也没有像之前那些人那样,同我们攀关系套近乎。底下人看见我们也只是低头鞠躬,不多说一句话。”

“对,”满都拉图露出一个深长的微笑:“因为他们害怕,他们怕我们离开。所以他们既不敢表现出恨意,也不敢与我们过多交谈,因为话越多,越会暴露端倪。”

“礼貌不会显得冷漠,也可以拉开和我们的距离。一般来说,恰到好处的礼貌,是最不容易被找出破绽的。可惜……”

他的眸光像寒天的暮色,冰冷地沉了下来:“可惜我,不是一般人。”

满都拉图看向斯日波,神色凛冽了起来:“大汗那边,这两日可有消息?”

斯日波的心也沉了沉:“没有,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们离大胤的都城太近,以至于传递消息的探子追不上。”

满都拉图深长而悠慢地呼了口气,缓缓摇头:“不对,恐怕探子们,已经死在半路了。”

斯日波下意识攥紧了马刀,声音却有些颤抖:“要不要再等半日看看?”

满都拉图黑黝发亮的指节在桐木桌上敲打,沉缓的节奏仿佛战鼓声迫近,让人心惊:“事情有变,你们去试探一下这些人。”

斯日波一拳重重敲打在胸膛上,眼睛里亮起了决绝的光:“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满都拉图与他耳语了几句,而后直起身,低声吩咐:“若是后一种情况,你立即安排我们带出来的所有人,假装身体不适,早些熄灯、全部从暗处撤离,我们启程回西境。”

斯日波看了看紧闭的窗扉,缓缓摇头:“我们在胤人的土地上,不能只从一条路撤离。到时候您带人取道往北,澜川此时应当结冰了,您渡过冰河,就可以抵达北境、脱离胤人的掌控,再从北境取小路回大营。我带人原路返回,一路留下痕迹,胤人一定会来追我们的。”

满都拉图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斯日波,你要知道……”

“我们知道!”斯日波单膝跪了下来,额头抵在满都拉图的佩刀上,声音坚决如冷铁:

“我们回不去家乡了,但我们的英魂会永远守护在您左右,您在何处,我们便在何处。”

满都拉图的大掌落在了他肩上,他的声音和掌心一样炽热厚重:

“你们会回到家乡的,草原的马蹄迟早会踏平大胤的疆土。”

“到那时,四海皆是我们的故土。”

……

应慎端着铜盆从内间出来,盆子里盖着纱布,晃悠的血水漫过纱布、便洇开了绯红的颜色。

司扶风的脸色立刻变了,她伸手去揭开纱布,里头露出寸长的钉子,上面黏着黑红的血肉、有的还连缀着丝丝缕缕的白脓。

她数了数,足足十八根。

司扶风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静静问了句:

“我哥的腿还能走路吗?”

应慎一头的薄汗,尽管用了麻沸散,但这些钉子围绕在司摇光的骨节和膝盖边上,每一根挖出来的时候,都要极致的小心,稍有偏差就会碰到他的筋络。更别提层层叠叠的鞭痕、烙印、刀伤,司摇光一个人身上、攒够了他好几年才能见到的伤痕。

他看向司扶风的脸,姑娘脸上仿佛异常的平静,那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比刀光还要清亮迫人。

那沉冷的神色逼得应慎呼吸一滞,他赶紧挪开眼睛,笑了笑:

“走路是没问题,短时间内是上不了战场了,但是按照下官的方子好生调理,加上世子天生的底子,三五年后便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三五年……

司扶风微微睁大了眼睛,一个武将的三五年,意味着什么?

她许久没说话,半晌,才慢慢牵起一个平静的笑,轻声说了句:“多谢应太医。”

然后她提起□□,转身就走。

应慎愣了愣,赶紧喊了句:“郡主,您不陪陪世子?”

司扶风回过身,看了他一眼:“他不是用了麻沸散,现在应当还在睡吧?”

应慎呼吸一滞,点点头,艰难道:“是这么个理儿。”

但若是常人,就算知道守着没用,也该陪着哭一哭才对。

司扶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回过身,深深吸了口冷气,却逼着自己牵起个笑容:

“应太医,我父王问过我一句话,这世上最没用的两样东西是什么,您觉得呢?”

应慎被她问得一愣,想了半天,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司扶风微微垂眼,盯着面前被血水打湿的一小块地面,平静地笑:

“我父王问问题,从来不给答案,他喜欢让我们自己想。因为每个人的答案,终究都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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