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破碎
第135章破碎
而在另一边，柳平河寻着之前严敏给她留下的地址，终于来到了她家楼下。他此刻紧张极了，手一直盘着裤兜里的戒指盒子。他没有告诉严敏自己退伍的事情，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柳平河知道严敏心里一定是有些怨他的，自从他因为执行任务额头上留下那么大一条疤以后，严敏来看他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眼神从心疼也变成了冷淡。
可是柳平河能怎么办，他也不想跟严敏一直分开两地，但是他在部队里各方面表现都十分优异，长官们都希望他留下来，以后升了个官，前途不可限量，柳平河又犹豫了。
最后一次严敏来看柳平河，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平河，我不想等了，你给我个准确的答案，你今年能不能退？]
柳平河还是如往常一样安慰她，给她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不想走，是上面不肯放。
[小敏，再等等行不，我马上就能升官了……]
严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给柳平河留。
柳平河知道这次严敏来真的了，这次再放她走的话，他会失去她。于是柳平河故意在任务中弄伤了右腿，成了个跛子，上头这才批下他离队的申请，拼死拼活的三年，就是换来了退伍费一百元加上二百斤全国通用粮票，还有十五尺布票。
可柳平河不管那么多，有这个钱他可以跟严敏结婚，做个小生意一起糊口就好。他俩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可柳平河为了自己当兵的梦想，毅然决然的选择入伍，这一入，就是三年。
是他背弃他们一生一世的约定在先，所以今天，也要由他重新续上这个约定。
柳平河鼓足了勇气，他爬上楼梯，每走一步他都要在心里默数一下，直到他真的走到严敏家的门前，敲响了门。
“谁？谁在外头？”
男人的声音！柳平河的心突然间提了起来，他的脑袋像是突然间炸开了一般，无法思考。他在心里默念不会的不会的，严敏不可能这样对他，可他的腿却不自主的向外撇。
谁知道门忽然间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破旧的背心，一脸鄙夷的看着柳平河。
“你找谁？”
柳平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捏着兜子里的戒指盒。
“严敏，请问这是严敏家吗？”
男人皱起眉，不耐烦的说道：
“严敏？你找错人了，我们家没有你说的人。”
说完男人就“啪”一声将门关上了。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柳平河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找错人家了，严敏不在这儿，自己错怪她了……
柳平河转身就准备下楼，他刚刚走下一层，迎面走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向上走，柳平河低着头，余光瞥到眼前的女人是个孕妇，他侧着身子想让她先过，可孕妇突然不小心被楼梯绊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柳平河赶紧扶住了她。
柳平河一直低着头，他的脑子里此刻都是想着严敏会去哪里，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一个假地址……
孕妇见柳平河扶住了她，感恩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同志。”
柳平河愣住了，这个柔软的熟悉的说话声音……
他抬起头，与孕妇四目相对，在看到眼前的孕妇就是严敏以后，柳平河只觉得他的世界顷刻间崩塌了，他张着嘴，却呼吸不进气，他的胸闷，四肢沉重而僵硬，仿佛他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到他触碰到严敏的手上。
严敏在看到来人是柳平河时，她楞了一下，接着她垂下眸子掩饰住内心的翻江倒海，再抬起眼时，眼神就恢复了平静与波澜不惊，她摸着隆起的肚子，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说道：
“你回来了，平河，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出部队了。”
柳平河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他舔着干涩的嘴唇，还是强撑着问了她一句：
“你……结婚了……”
严敏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她的肚子。
“不结婚，哪来的孩子，上回去找你，我就问过你了，你还是那样搪塞我，我是女人，我等不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没有义务等你一辈子。”
“可我刚刚上去，那个男人说他们家没有叫严敏的，你现在改名字了吗？”
柳平河的脑子还没转过弯，他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严敏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里，满是轻蔑。
“我家住在这层，你跑到楼上做什么，要不要进去坐坐，我丈夫在家给我做饭呢！”
严敏说着，默默把手里拿着的菜藏到身后，她家里哪有什么为她做饭的好好先生，只有一个天天抽烟酗酒，如今还要她一个孕妇给他洗衣做饭的狗男人。
柳平河眼神溃散，真是讽刺，自己竟然稀里糊涂走错了楼层。他摇摇头，取下身上的背包，抖着手从里头把自己的退伍费还有粮票布票都拿给了严敏。
“不上去了，这些给你，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对不起……祝你幸福。”
柳平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那些话，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他知道他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再多上一秒钟，他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他好后悔来这里，若是他还在部队里，他还能抱着美好的幻想，但现实终究是残酷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等你一辈子。
柳平河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他的右腿现在突然间疼的厉害，军医说，这辈子他的腿可能都会这样了，可他不后悔，只要能退伍，能跟严敏在一起，他愿意。
严敏看到柳平河跛着的右腿，一直隐忍的情绪在此刻也有些收不住了，眼前的男人是她等了三年的男人啊！那些绝望的夜，她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在她选择离开柳平河，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生子，现在他又戏剧性的出现在她面前，真是造化弄人。
她此刻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可她知道她不能说，她现在已经为人妇，她跟他已经彻底没有回头路了，严敏喊住了柳平河，她知道她此刻的心在滴血，可她必须要这么做。
“平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再来找我了。”
柳平河的身影顿了顿，他没有回话，只是拖着这副破碎不堪的身体赶紧离开这里。
世间有路苦为径，伤心为你情做舟。心碎迷茫谁怜我,花落无声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