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迷失
第47章迷失
“都没了，一切都没了……”吴大军跪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远处，他一边抱着空空如也的放钱的抽屉盒，一边浑浑噩噩的说着什么，沈青禾站在门口，看着男人突然间矮下去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青禾把巧慧喊了过来，在她耳畔低声嘱咐了几句，巧慧听话的点点头，拿着扫把领着青山进屋，帮吴大军整理一地凌乱。
吴大军看到两个孩子在帮他收拾家里，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想夺过巧慧手里的扫把，但巧慧把扫把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爷，什么没了，哪儿没了？吴奶在，你在，二娘在，我在，青山在，我们都在，可别说这丧气话了，钱没了可以再赚，您可千万别难过！”
巧慧丢开扫把，直接抱住了吴大军，小手还一遍一遍抚着他的背，青山在一旁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抱住吴大军。吴大军再也忍不住了，这个硬挺了五十多年的男人，在两个孩子面前留下了苦痛的泪水。
沈青禾站在门外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里痛的厉害，吴婶子不知何时走到了沈青禾身后。
“青禾，我真的对不住你……我没想到……”
吴婶子说到这，忍不住哽咽，沈青禾连忙抱住她，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婶子，我家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没丢，钱的事情你放心，我那有钱，你跟大军叔对我们那么好，我愿意把你们当成父母孝敬！”
沈青禾也忍不住落泪，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善良的夫妇有如此下场。
“青禾，墨儿她……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都怪我跟大军，当初要是不让她出村，就让她在家里安安稳稳的种田，那该有多好……”
吴婶子满是细纹的手捂着脸，都挡不住眼泪从指缝里淌出来，沈青禾抬起吴婶子的脸，帮她擦去脸上交错的泪痕。
“婶子，你若是把我当成女儿的话，把吴墨的事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吴婶子看着沈青禾，犹豫再三后她倚靠着门边缓缓坐下来，开始给沈青禾讲关于吴墨的事情。
“墨儿她，去城里打工是光鲜过几年，那几年她每年回来都给我们带一大堆东西，她也很喜欢青禾你，觉得你很不容易……”
吴墨是在沈青禾生了青山后决定去的城里，她看着沈青禾生完孩子，老公陈孝文都没回来看上几回。
还在坐月子的沈青禾就要下地干活，她心疼沈青禾的同时，也害怕再留在村里，会落得跟沈青禾一样的下场，于是她简单收拾了行李，给爹娘留了张字条，就一个人去城里闯。
吴墨在城里晃了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身上的钱也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在车站等车的功夫，她被一陌生男人哄骗能赚快钱，在金钱的利诱下，她随着这陌生男人进了酒吧当陪酒女。
一开始她是不情愿的，她不愿意跟其他女孩子一样穿着暴露的衣服，画着浓妆，在一群男人面前搔首弄姿。
但当她看到那些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为了让她喝酒把钱票子甩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沦陷了，她觉得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她要的，她不用像沈青禾一样一辈子做丈夫的奴隶，没有自我，她在这，男人会宠她当公主。
那段时间的吴墨爱上了记日记，她会把每天接客的经历写进日记里。吴墨把每天赚的钱攒起来，攒到一定数目的时候就寄回家去，她有给家里写过信，说自己在城里当售货员，但总得不到回复，一段时间后她也就不写了。
吴墨聪明漂亮，而且很会来事，每天找她的陪酒的金主一大堆，她在男人堆里唱歌，在他们充满欲望的眼神里应付自如，不过她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有了钱，她就想追求更高级的精神层面的东西。
于是她开始看书，她喜欢看琼瑶的言情小说，总想着能有个盖世英雄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是在这个时候，威廉出现了。
威廉沉默寡言，不似其他男人捧她如月，大多时刻他来她们店里只是默默抽烟，或者只点杯酒，而且从来不喊小姐。
吴墨觉得稀奇，主动上前跟他攀谈，她知道威廉是搞艺术创作的以后，瞬间对他的好感高了几度，但搞艺术的基本都是穷鬼，这或许也是威廉来店里只抽烟喝酒的原因。
但那时候的吴墨不觉得他穷酸，丢人，她只觉得威廉有梦想，他会念自己做的蹩脚的诗句给吴墨听，会给吴墨讲他编的那些美好的梦，在吴墨沉浸在威廉为她编织的网里的时候，威廉把自己珍藏的那些白色粉末放到了吴墨面前。
吴墨在威廉那接触了那些神奇的粉末，她的精神世界突然间有种前所未有的欢愉，她彻底沦陷了，为了买粉末，她花光了将近所有的积蓄。
威廉在真正将吴墨掌控了以后，就开始对她打骂不休，没钱花了就让吴墨去卖，吴墨实在忍受不住那样的生活，她逃走了，逃回二河村了，她想爹想娘了。
她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车票回家过年。但当她回到家里看到那破旧的房屋，吃不下去的饭菜跟硬的如钢板的床铺，她又有些不乐意了，每天跟吴婶子还有吴大军吹嘘她在城里的美好生活，还有个养她宠她的男朋友，艺术家，威廉。
“前几年孩子回来的时候，大军他生气，对她也是冷淡，我想着她在外头赚了钱过得开心就好了，但没想到那年过年……”
年夜饭上，吴墨吃着饭又开始吹牛自己在城里吃的山珍海味，还让吴大军把钱都给她她能去城里给她变成几倍多，几十倍多。沉默的吴大军再也忍不住摔筷子让她闭嘴。
“大军在气头上，把这些年墨儿寄的钱都还给了她，让她走，墨儿也倔，拿着钱就走了，但儿女总归是父母的心头肉，大军嘴上骂她，心里还是心疼她，觉得自己没本事，留不住她，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大军墨儿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若不是我看到她的日记本的话……”
被吴大军赶出来的吴墨拿着钱又去找了威廉，为他洗衣做饭，为他接客，为他买粉，吴墨觉得自己跟沈青禾好像没什么区别，好像过得还不如她。
终于有一天，他们吸完粉，吴墨看着飘飘欲仙的威廉，问他：
[威廉，跟我回家吗，我带你见我爸妈，咱们结婚吧。]
威廉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但他竟然回了句：
[嗯。]
吴墨以为他在开玩笑，再三确认以后，她知道威廉是认真的，于是正处于嗨的状态下的吴墨出去找了个电话亭给村里打了个电话，让孙思成告诉自己父母，她要带着她的富二代艺术家男朋友回去。
但当威廉清醒了以后，他就不愿意跟吴墨回去了，吴墨让他装富二代，他不会，而且吴墨常年吸毒，脸色蜡黄，再也接不到客人了，没了钱，威廉就不想理她了。
吴墨甚至跪下来求他，只要他跟她回去，她愿意做任何事情，于是威廉让吴墨去卖血，给他买粉。
至此吴墨彻底就成了具行尸走肉，一个怕光的孤魂野鬼。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是我做娘的不好……没教育好孩子……”
吴婶子不愿再回忆起过去，她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沈青禾紧紧的把吴婶子抱在怀里，却想不出什么词来安慰她，这一次，她真的词穷了。
这时候孙思成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边跑边喊着：
“婶子，大军叔，吴墨，吴墨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