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公共星船的灯光是柔和的,轻音乐在这片空间中流淌。人类的情绪在这一刻也随着音乐的流淌变得平静而又惬意。
这应该是一名基因职业为音乐学者演奏的音乐。
江问月凭借着自己在代尔兰第一军校学到的知识判断着。在聆听了一会儿轻音乐后,她转头看向窗户。
公共星船的窗外是一片广袤的黑暗,偶尔有星光闪烁,一晃而过。江问月的目力不错,还能从这一片虚无中捕捉到一些星船行驶的痕迹。
在极尽的黑暗中,星船内的光落在玻璃上也显得格外明亮。此时此刻,正倒映着江问月如今的样子。
她现在的身份是卡尔曼大学计算机专业的男大学生,名字叫做施喻。施喻的长相清秀,同江问月并不是同一种风格。也因此,这次江问月购买了中级的易容药剂,让自己尽可能地朝着施喻的样貌靠拢。
现在江问月的脸清秀而又干净,看起来学生气满满,头发剪短后被柔软地搭在她的耳后,她脸颊两边带着点婴儿肥,让她整个人显得极为无辜。就是她的眼尾,依旧向上轻挑,将注意力落在她的眼睛上时,依旧能看出几分江问月的样子。
为了弥补这一点,江问月特地给自己架了一副无框眼镜。
她身上穿着大号的衣服,身体微微向侧倾斜,靠在墙面上。她脸上的表情轻松而又惬意,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慌乱。
谁都看不出来,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名通缉犯。
“你好,施先生,这是您点的热水,您行动不便,如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按下您对面的按钮进行呼叫。机器人K121为您服务。”机械的声音在江问月的耳边响起。
江问月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热水,热水顺着喉管滑落,让她整个人的身子都暖洋洋的。同先前不同,这次江问月用的施喻身份,并不是通过黑市购买的。她是通过瑞恩找到的。
自从吞噬了审判游戏的那截数据后,瑞恩也能从瀚如烟海的数据中找到一些需要交易的人的信息。
施喻就是这样被瑞恩联系上的。
此刻施喻正坐在江问月的身边,他用的是黑市上购买的假身份。此刻,他正坐在江问月的身边,怯怯地朝着江问月看了过去。即便对方长着跟她极为相似的脸,但是对方的气质却跟他截然不同……对方就这样坐在那里,就有不少人频频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施喻低下头,拉起了身后的帽檐。
他不大适应别人看过来的目光。
“先生,您知道卡尔曼吗?”施喻不知道怎么称呼坐在他旁边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因此只能跟着机器人称呼对方为先生。见对方听到他的话后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后,他咽了咽口水道,“您知道卡尔曼镇定剂事件吧,那次事件后,我们卡尔曼的经济沉寂了很久,同时,因为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失去了情绪。”
“他们不会高兴、不会快乐、不会难过、不会恐惧。哪怕那些情绪感染师过来,用基因能力让他们感知情绪,也只能让他们感觉到短暂的,大概持续时间3到4秒的情绪。”
卡尔曼星球。
江问月曾经从鬼魅报纸上看到过这个星球的相关信息,也从中窥测出帝国政策的霸道主义。
她静静地听着。
细碎的灯光落在她黑色的、深不可测的眼睛里,不知为何,这让施喻鼓足勇气有了更多倾诉的欲.望。
“我就是卡尔曼星球的学生。只不过那年我正在和我的同学们一起毕业旅行。等到我回来后,我的父母……他们失去了所有情感。即便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孩子,但是他们的心中已经生不起丝毫的亲情。他们不爱我了。”
“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了计算机这个专业。并且在大二细分的时候,我选择了游戏制作者的身份。”
江问月按了按眉心,她记得现在卡尔曼星球,在无法发展旅游业后,便朝着另一种方向发展。
现在卡尔曼星球有了一个称呼,叫做“游戏造工厂”。
因为卡尔曼星球的居民丧失了情绪,只有外部的刺激才能让他们短暂地感受到情绪的存在。
这是大多数情绪感染师得到的结论。
“或许是政.府的一些方法,或者是哪个无良商家想出的结论。总之,不知道从何时,在游戏领域里就传出一句话,那就是能让卡尔曼星球的居民们有情绪波动的,才是一款真正的全息游戏。”
“也因此卡尔曼现在被称为游戏造工厂。”
江问月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淡然地落在施喻的身上道:“我记得你在网上说,你是卡尔曼大学大四的毕业生。”
“对,今年我们学校有优秀毕业作品的名额。凡是优秀毕业作品,都有五万元的奖金和一次上线制作成全息游戏的机会。只有做成全息游戏,才能让卡尔曼星球的居民们体验,刺激他们的神经。”说到这里的时候,施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情绪也就此低落,“但是,我的游戏数据丢了,被人毁坏了。”
“有写脚本吗?”江问月轻声问道。她在衬衫领口处别了一个领带夹,领带夹上带着一颗不明显的黑色珍珠――那是她的变声器。此刻,她的声音雌雄莫辩,听起来格外有质感。
施喻:“有有有。”
施喻从自己的破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递到了江问月的面前。
江问月随意翻看了几页,又同对方确定了一下时间:“你们毕业作品提交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施喻挠了挠头:“十几天后。”
江问月:“来得及?”
施喻摇了摇头:“来不及。”
如果来得及的话,他也不会在网上抱怨、吐苦水了。
“换一个吧?”江问月说道,她低头将这个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她手上的这本本子应该是施喻的素材本,里面记录了施喻各式各样的灵感。施喻见江问月低头看着他的素材本,整个人的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一张脸在这一刻都涨得通红。
在施喻看来这种素材本就像是他的日记本,除了他自己之外,从来没有给第二个人看过。可如今,有人正在翻阅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灵感和想法。这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羞耻。
他小声地说道:“我有很多元素都是听我父亲说的。我小时候特别爱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哭。我爸第一次当父亲,不怎么会哄人,就给我讲恐怖故事。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讲起来的东西也更加逼真。他想借由这恐怖故事来恐吓我,说爱哭的人就会遇到这些事情。”
“当时被我妈听见了,我妈就说他。但是神奇的是,那次他讲完故事后,我真的不敢哭了。于是我妈也随便我爸去了,主要是我妈也被小时候的我哭烦了。”
“后来渐渐地,我爸就一路给我说到大。可以说我是听着我老爸的恐怖故事长大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施喻的眼睛闪着光:“所以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胆小的人会喜欢听恐怖故事、玩恐怖游戏。”
“那你为什么第一款游戏不选择做恐怖类型的游戏呢?”江问月朝着施喻问道。
施喻之前拿出的那个脚本是一个恋爱导向的脚本。江问月只匆匆看了几眼,便觉得创新有,但是依旧不够突出。
她不知道卡尔曼大学是什么水平,但她知道,要做的话,她就要做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