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姜小豌将顾明堂一推,转而问李小猫:“你怎么不在山上好好练功,一个人跑到城里来偷玩?”
李小猫笑嘻嘻地小声道:“姜姐姐,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咱们全寨子的人都来了哦。”
姜小豌吃了一惊,“我爹和春妮也来了?”
李小猫忙道:“那倒没有,宽子哥哥不许姜大叔和田姐姐来,让他们留在寨子里看家。”
顾明堂也顾不得吃醋了,皱眉喝道:“不像话!你们都跑来做什么,活得不耐烦了么?官兵正愁找不着你们,你们可倒好,自己送上门来给他们抓!还有张宽那个混帐东西,我临走前不是交待他要好好看着寨子,他把老子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李小猫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辩解道:“顾大哥,你别怪宽子大哥,你和姜姐姐一走几天,大家伙都很担心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下了山来找你们。不过刚才城门大开,都没人管的,我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一点麻烦都没遇上。”
顾明堂一听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只是口气仍然有点臭:“那是你们走了狗屎运,正赶上两万黑甲兵拖着史老狗的棺材离开,白杨县的狗官们又担心自己的狗命顾不上其他,否则一个一个全都得被砍成肉泥。”
李小猫吐了吐舌头,怕继续这个话题再惹老大生气,便机灵地转移了话题:“顾大哥,我们一进城就听说史国舅前天晚上已经被人给杀了,还是一个貌若天仙以琴为剑的神秘女人,拨一拨弦史国舅的脑袋就掉了,大伙儿听了都给震住了,你知道那个神秘女人是谁么?”
貌若天仙以琴为剑……姜小豌汗滴滴,当时她杀史国舅其实很狼狈很危险有木有,还差点反被史国舅给掐死了,没想到传言竟然被吹得如此神乎其神,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顾明堂唇角微翘,一副与有容焉的口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李小猫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前来来去去的都是大老爷们,除了姜小豌以外没别的女人了啊。
等等,姜小豌?!
李小猫一双眼睛霎时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低叫道:“姜姐姐,史国舅是你杀的?天哪,真不愧是我师父,你太了不起了,太厉害了,太……”
姜小豌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打断:“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被人听到就麻烦了。对了,小猫,你说其他弟兄都来了,他们人呢,现在什么地方?”
李小猫狗腿道:“都在城西一间闲置的粮仓里面,我现在带你和顾大哥过去,大伙儿看到你们一定会高兴坏了。”
下山几日,不说顾明堂了,连姜小豌都有些惦记那帮土匪,刚想答应下来,忽又想起命在旦夕的大槐村民,不由眉染忧色道:“小猫,你带你顾大哥先去吧,我有点事要去办,晚点再去与你们会合。”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衙门看一眼,即便她自己无能为力,不是还有赵玉书么,他可是正宗的大槐村人,难道就能眼看着自己的乡亲被砍头而不出面阻止。
她这一说,顾明堂又有点着急上火,刚想是不是要使出点暴力手段,把这不听人劝的倔强丫头强行带走,李小猫就好奇问道:“姜姐姐,史国舅都翘辫子了,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担心?”
姜小豌也不瞒他,将县太爷发疯,要将大槐村民全部砍头之事大概讲了一下。
李小猫想也不想就答道:“这个容易,咱们寨子的人都来了,正好去劫法场杀狗官救人啊!”
顾明堂忍不住笑了,“好小子,有胆量,不愧是我降龙寨的人。”
姜小豌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否定:“这,这怎么行,这不是公然造反么?”
李小猫一脸疑惑地反问:“杀史国舅不就是造反么,和这有什么区别?”
姜小豌语塞,继而沉默下来,陷入复杂的天人交战中。
李小猫说得有道理,史国舅是皇亲国戚,是专门来剿灭包括她在内的土匪的,杀他就是等同于和朝廷作对。但是,她是半夜三更易容化名后偷偷行刺那条老狗,这和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救人还是不一样吧?
然而,归根究底两者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前者还披了一层神秘面纱,官府并不一定会将杀人者与降龙寨的土匪联系起来;后者却是明火执仗与官府对着干,她就彻底贴上女土匪的标签,从此再也撕不下来了。
她上辈子可是尊纪守法的良民,这辈子真要如此大逆不道,走上土匪暴民这条不归路么?
姜小豌满心纠结的当儿,顾明堂正色道:“小豌,小猫说的不错,你要想救大槐村民,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虽然大槐村民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带领弟兄们去劫一回法场。”
姜小豌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心中颇为感动,这家伙从来不是什么善人,降龙寨也不是开的善堂,对于大槐村民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如今他却愿意为了她劫法场,让她想不动容也难。但顾明堂这番话也提醒了她,就算降龙寨的土匪倾巢而出,也才不足四百人,而县衙的兵卒却多达上千之众;就算土匪比官兵要强悍,能以少对多,这场硬仗打下来也免不了流血牺牲伤亡惨重,这是她不敢也不愿看到的局面。
于是她也认真道:“明堂哥,多谢你一番好意,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去试一试,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行。”
顾明堂皱眉,“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不会是想去找姓赵的吧?”
姜小豌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顾明堂顿时就醋海翻天火冒三丈,吼道:“小豌,怎么到现在你还想着那个薄情寡义的小白脸?你是不是还想着嫁给他做官家太太?”
姜小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谁说我还想着他了?顾明堂,你是笨蛋!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两个人怒目相视,互不相让,好似两只斗鸡要打起来一般。
李小猫从未见过这两人如此激烈地吵过架,当下战战兢兢道:“顾大哥,姜姐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姜小豌动了真气,顾明堂抬手搓了把脸,态度首先软化下来,“小豌,是哥哥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可是,我也是担心你啊。你自己想想,当初你被抓进大牢,姓赵的不说救你,反倒急吼吼地和你撇清关系,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为大槐村民和县太爷作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小豌果真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了一番,其实对于赵玉书的态度她的确没有多大把握,毕竟大槐村民不是第一天被关进大牢,如果赵玉书能够营救他们,就不会有三十余名村民无辜枉死了。不过,那时候史国舅还在,就算县太爷也得听命于那条老狗,赵玉书一介无品无级的书吏,更是人微言轻。如今史国舅已死,情况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但是,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赵玉书身上,姜小豌还是宁愿相信顾明堂。至少,相识以来,后者遇上她的事,还从未退缩逃避过。
想清楚后,她也心平气和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我之所以想找别的办法,只是不想勉强弟兄们冒险与官兵硬拼,如果他们为此而受伤甚至失去性命,我会难过,也会愧疚不安。”
顾明堂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担心他的弟兄们,不是对那小白脸旧情未了,那他就放心了。
想了想后,他肃然道:“小豌,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一起去问问弟兄们的意思,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去救大槐村人,如何?”
姜小豌终于点了头。
……
白杨县西一间面积不小的废旧粮仓里,降龙寨三四百号土匪正百无聊赖地扯闲的扯闲,睡觉的睡觉,忽见李小猫领了一对其貌不扬的中年夫妇进来,言语间十分亲切热络,自来贱格的潘二蛋不由歪嘴笑道:“小猫,不错嘛,这才去了没多大功夫,就把你失散多年的亲生爹娘给找到了。”
旁边的土匪跟着一起哄堂大笑,跟着纷纷恭喜李小猫。
姜小豌囧囧有神,顾明堂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自己和这丫头是爹娘,也就是一对夫妻,不错不错,虽然李小猫这个儿子长得有点坷碜了……
李小猫生怕顾明堂会生气,赶紧道:“你们瞎说什么呢,这是顾大哥和姜姐姐!”
土匪们是知道自家老大易容的本事的,当下唬了一跳,忙不迭地作揖告饶。
“大哥来了?在哪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