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梦（三）
在那个时候,虽然难过，但颜伊是真的没有后悔过。
他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可以早些表明心意，事情会不会也会能变得不一样一些,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那样做。
也许边向文的确和他曾经想象过的，厉可能的另一半不一样,但起码是因为边向文,整个DM的资源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朝厉倾斜――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
厉是个很聪明的人，清醒理智；颜伊相信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
至于颜伊自己的感受――
根本不重要。
他现在还可以远远看着厉，看见厉好好的，毫发无伤,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甚至,既然厉已经有了男朋友,他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总是妄想跟厉靠近。
一开始刚进DM时,他总是想尽办法接近厉,至少跟以前一样,可以做厉贴身的私人助理，照顾厉；但在那个时候，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
现在他要时时提醒自己跟厉保持距离，但距离却在慢慢靠近――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快就成为了厉身边的私人助理。
不仅如此,厉身边的助理也越来越少了，似乎是因为没有别人了，才终于轮到他。
不过做厉的私人助理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厉的话非常少,交代什么事只有几个字，或者是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去观察。
比如，厉不喝速溶咖啡，只喝手磨的黑咖啡，还只喝特定的几种咖啡豆，都是一个产地出产的；这些事情他从来不会告诉颜伊，他口味很叼，如果颜伊做错了，他闻闻味道就能发现，然后那杯咖啡就连嘴皮子都不会碰一下。
颜伊一面要仔细观察厉现在的习惯、好恶，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一面又总觉得奇怪――
厉的失忆似乎太彻底了些，不止性格，就连生活习惯和口味都大变样。
然而这些还是最让人奇怪的，更诡异的是，厉好像连他之前的专业领域都全部忘记了――
尽管有DM全公司上下大力的资源倾斜，他也没有在娱乐圈打开任何市场，录个综艺录到被全网黑的地步；而他本人对事业也不那么上心，整天不是跟边向文呆在一起，就是一个人喝酒买醉。
之所以他身边的助理会越来越少，一是因为他通告锐减，根本就没有什么节目和剧组愿意和他合作了，没有工作自然就不需要那么多助理；二来，大概就是也没人愿意跟着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能走的都走了。
颜伊当然不会走，他只是看着那个意志消沉的厉觉得痛心。
那段时间，他比任何时间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用。
他不但帮不了厉，甚至就算想劝厉少喝点酒，也会被直接赶走。
厉不会听他说话，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因为一张机场路透照意外爆红。
他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在不再是寂寂无名的路人甲，也就在原着小说里有了姓名，只是觉得很开心――
不为自己的突然走红，而是因为如果他有了流量，也许他就可以帮到厉。
他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无能为力、一无是处的废物了。
认识厉之前，他独自活在阴森晦暗的角落里，他觉得就算是自己的死活，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他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
认识厉之后，他的生活里有了光，于是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围着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打转。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走红，也没有什么做明星的志向，所以自然也根本不看重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在他发现，他的走红也不能帮到厉什么忙之后。
他越来越忙，厉的工作却越来越少；因为已经不能陪在厉身边，他就更担心对方，一点风吹草动就恨不得扔下手边的一切飞奔去厉的身边――
在他的心里，除了自己，似乎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把厉照顾好。
于是，他终于把自己活成了书里那个深情又愚蠢的“恋爱脑”。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那次边向文自导自演的车祸。
当时颜伊综艺录到一般，中间休息补妆时刷手机，看到新闻通稿里，厉因为私生饭追车导致的车祸住进了医院。
他立刻丢下手边的一切冲到医院，却连厉的面都没有见上。
说是为了避免粉丝和媒体的骚扰，边向文包下了私人医院整层给厉一个人休息治疗，安保严密。
其实按照当时颜伊的名气和在公司的地位，如果他愿意，大概是能进去的；但看着边向文走进医院的背影，他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他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于是他选择在医院楼下的花园，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里蹲了一整夜。
那里抬头就能看到厉私人病房的阳台，他就想远远地看一眼。
当晚，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也没有等到厉的哪怕一个剪影，只是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那时的厉在娱乐圈可以说已经声名狼藉，网上连个愿意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提起来都晦气，这么疯狂的私生饭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因为事业上的打击，厉一蹶不振，酗酒成性，整天窝在酒店房间里喝得昏天暗地，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工作了；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门，而且一出门就遇上了追车的私生饭？
*
说到这里，颜伊的声音停了下来，房间里又只剩下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眉头紧蹙，额头结出豆大的汗珠，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大口地喘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咬牙道：“这一切――”
“都是他做的。”
*
不止这场车祸是边向文自导自演，就连之前公司看似向厉倾斜的资源，也都不过是边向文紧紧抓住厉的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