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人言流水多无情2
第74章§人言流水多无情2
水素衣去找楚清流，还是程似锦启程来雪山之前。
那一夜，楚清流刚与程似锦谈完，送了程似锦走，关门，转身，就发现屋子里正坐着一个人。
水素衣静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茶盏，轻轻的吹散茶水的热气。
楚清流先是一愣，随即就释然，笑道：‘素衣元君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本君这里坐坐？’楚清流走回主位，眉眼含笑。
水素衣放下手中的茶盏，也不多做客套，径直道：‘昔日一别，素衣本不愿意再将仙君搅入此局中，然而眼下的情况非我能控制，诚如仙君所见，也诚如仙君所闻，我的心魔如今太强，若是不能隐瞒，只怕要出大事。’水素衣说到自己的魔性，依旧神情淡淡，虽说说的严重，然而却并不让人觉得她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楚清流确实看见了水素衣眼中的淡紫色，只是没有开口，如今水素衣提起，他自然也就不再欲言又止。
楚清流轻叹口气：‘本君虽人在仙界，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鬼君现世，魔君重生，素衣元君，你又何必如此伤害自己？这偌大的魔道，本就不该是由你背负的。’楚清流言辞恳切，说的是实话，魔道不比妖道女尊，若是当年魔君没有陨落，水素衣现在依然是无忧无虑的摸到长公主。
水素衣闻言不禁笑出声来：‘不该我来背负？那仙君以为该由谁来呢？王兄吗？还是雪海江鹤？仙君，素衣既然身在元君之位，若非战死，就绝对不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魔道的子民，我可以保护他们，我一定会保护他们。王兄也好，雪海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我，也有自己的宿命。’水素衣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如刀：‘何况，我自己的仇，势必要亲自去报！’水素衣眼中戾气闪过，眼中的紫色瞬间弥漫。
楚清流亲眼看见她的心魔，不禁吃了一惊。
楚清流深吸口气，试探着问道：‘素衣元君，你，可是快要宣战了？’水素衣并不隐瞒，点了点头，道：‘你我当年定下那个约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迟早会有今天。’楚清流心里压抑，看向水素衣的双眼不禁柔和下来，道：‘素衣元君虽说降生的时间比本君长久，但是以元君的年纪，在魔道里，正是大好年华，我却是一个寿元将尽的人了。’水素衣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静静的听着，楚清流忽然提到这个，必然还有下文。
楚清流继续道：‘今日你肯来找我，我便倚老卖老，从心底劝你几句。’楚清流看着水素衣，就如同看向自己的女儿楚似玉，若是自己不在了，玉儿多半也是要被逼着这样坚强起来吧。
水素衣点点头，稍稍调整姿势，规矩的坐好，做出一份认真聆听的模样。
楚清流继续道：‘十万年那一战，起因是什么？是你要为你王兄报仇。’楚清流自问自答，接着道：‘可是那一战打完，你失去的，不仅是你王兄，还失去了白洛帝君。’水素衣眼中神色暗淡下去，白洛的死，是她心上永远的伤。
楚清流并没参与那场大战，可是从《九州七道史》上读到的每一个字，却都好像浸透了鲜血，他能感受到那场大战爆发时的生灵涂炭，也能感受到大战结束后的哀鸿遍野。
楚清流神情悲伤：‘不光是你，人道失去了当时的人君宫凭栏前辈，仙道失去了当时的仙君苏一歌前辈……’水素衣出言打断：‘那一代人君与仙君的死，是一场意外，我并没下令诛杀他们，他们是自己跳的忘川河，具体原因，我现在也不曾了解。’水素衣提起这件事，当真是一脸无辜。
楚清流叹了口气，不与她纠缠这件事，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道：‘那一战正邪各有损失，可是如今看来，当年陨落引发此战爆发的魔君已经复生，白洛帝君也有了归期；仙道与人道虽说曾经失去君主，却并没有断了传承；当年死在战争之中的无辜人，也早就轮回转世。十万年了，素衣元君，你为何还执意复仇，让九州陷入动荡呢？’楚清流说的言辞恳切，满心希望水素衣能把他这番话听到心里。
水素衣依旧是静静看着他，楚清流被她这般注视，不知道她是想说什么。
楚清流沉默了片刻，水素衣似是确定他没什么要说的了，才缓缓开口：‘天历一百五十万年的时候，佛道被灭，震惊九州。当时的佛君莫有言前辈，也是与其他六君齐名的七君之一，却连在何处陨落，因何人陨落都不被人得知，随后，瀚州归了人道，人道为了防范与瀚州只隔了山脉的殇州魔道，而从此派人镇守瀚州。天历一百五十五万年的时候，佛界的旧址忽现万丈金光，与此同时，剩余六道各君得到了远古预言：蓂萱出海，天下尽改。而这预言之中提到的蓂萱草，并非是俗世的凡草，而是生长在佛界的瑞草。蓂草，有医治之能；萱草，有忘忧之效。仙君可知？’水素衣说完，问向楚清流。
楚清流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回答道：‘几十万年的时间，足够让这远古预言流传的人尽皆知了。’楚清流不是很明白，水素衣为什么忽然说到了这些事情？
水素衣再度开口，却是换了话题：‘十万年前，我王兄受奸人所害，含恨陨落，却能在十万年之后的今天回来，这此中缘由，仙君可知？’楚清流这次是真的不清楚了，摇了摇头，并不去猜。水素衣这些话看似没什么联系，却不会是她在胡说，这些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不必猜，水素衣会说的。
水素衣看着楚清流，一字一顿道：‘所谓蓂萱出海，天下尽改。世人皆以为这两种瑞草生在佛海之中，却是大错特错。佛界的浮屠塔，与鬼界的轮回塔，并称九州双塔，这蓂萱草，实际上就是长在这浮屠塔里的。’水素衣说完，楚清流已经呆住，流传了七十万年的远古预言，原来一直都理解错了吗？
‘元君从何得知？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恕本君难以相信。’楚清流说着不信，但心里面已经开始隐隐相信了，毕竟水素衣没必要拿这个骗他。
水素衣绕足了弯子，才解释道：‘当年我王兄身陨，却幸存一丝元神不灭，兜兜转转，飘荡到了佛界，受佛界中浮屠塔的佛光所救，方有今日的鬼君。’水素衣解释的隐晦，楚清流却已经明白。
‘按照元君的意思，鬼君曾亲眼见过？’楚清流问过之后，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可是水素衣点头了。
楚清流继续试探着问道：‘那么，素衣元君的意思是，蓂萱草，已经出海了？’楚清流的双鬓边有冷汗滑落，这不怪他定力不够，实在是这消息太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