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悲莫悲兮生别离3
第148章§悲莫悲兮生别离3
风语雪枝的离开，香雪海并不知道。
这倒不是因为香雪海满心惦记明日战局，而是因为早在风语雪枝离开之前，香雪海便离开了。
香雪海从前很喜欢与水素衣一同去看星空，置身在群星之中，眼光所及之处都是闪耀的星星，整个人便如同一颗星子，自由自在。
后来，宫逍游送了她一枝墨玉梅花簪，她记得，那一夜，自己很兴奋，由内而外的兴奋。她带着宫逍游飞上天际，去到她与水素衣的结界。香雪海仔细回想，那一夜，还遇上了水素衣呢。
那时候水素衣怎么说的来着？香雪海凝眉想了想，依稀记得她在笑自己用美人计。
香雪海深吸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她摸了摸发髻上的墨玉梅花簪，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浑身放松下来。
明日便是决战，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她纵横战场多少年，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的对手让她如此的心中发慌。
香雪海不愿再妖界看众人络绎不绝的来看自己，索性躲到了这片星空结界中，过几个时辰与世隔绝的生活。
香雪海倚在结界中的美人榻上，抬手给自己斟酒，打量着周围璀璨星光，心旷神怡。
香雪海轻饮杯中酒，叹息道：‘如此景色，也不知道今夜是否是最后一次看见。’香雪海有些怅然。
‘总之，你我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最后一次看见的。’温润的男声传来，香雪海没有回头，听见这声音，也只是淡淡的道：‘你也来了？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坐吧。只是今夜并不曾料到会遇见你，也就没准备你的那一份酒。’香雪海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继续道：‘人君不会生气吧？’香雪海美目盼兮，流光转动。
宫逍游依旧面上带笑，回答她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今夜会来，自然是带了酒。’宫逍游一步步走进她的结界，在另一张榻前停住，坐下，取出怀中酒。
香雪海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突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说了一句：‘人君如今也是一身本领了，犹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带着你飞你还会怕的一路上大喊大叫。现在你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也就来了。’香雪海说这话并无一丝嘲笑他当年的意思，她脸上连装出来的笑容都没有，无比落寞。
宫逍游心中狠狠一痛，轻咳了两声，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对香雪海说道：‘是啊，这就过去三年多了。九州就是这样，平静的时候，千年万年都如同过眼云烟，一旦起了波澜，便是一天一个变化，眨眼之间，翻天覆地。’宫逍游心里也有些压抑，他与香雪海认识了三年多，为了这些时光，他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
香雪海听闻他感慨，抬头看向他，语气仍旧寂寥：‘所以，有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们仙道，人道的。’香雪海自嘲的一笑：‘寿元悠久又如何呢？还不如你们，虽说只得万年，总归是好好的过活一世。四五十万年的寿命，妖魔鬼神道，有几个人能走到尽头呢？活得越悠久，越是寂寞如雪。倒不如在战场上快意厮杀一场，强的过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宫逍游终于正眼看向她：‘看来你最近感触很多？’他轻声问道，带着些随意。
香雪海也随意的点了点头，回他道：‘你也是啊。以前虽说也是人道王族，但有你王兄在，你多半并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些属于你王兄的责任会落到自己身上吧。’宫逍游没拿酒杯，高高抬起酒壶，稍微倾斜，酒水从壶嘴中流出，直接进了他的口里，他喝过一阵，似乎胸口的憋闷好受些了，才对香雪海道：‘是啊，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成为人君。’随即脸上笑容消失，继续道：‘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为王兄观星，也会与一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按照王兄的意愿。’宫逍游转过头，看着茫茫的星空，声音低沉，说每一个字都如同耗尽了全身的力量。他一眼将星空收于胸中，然后道：‘可是王兄的命星已经没有了。’香雪海在一旁听着，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艰难的开口：‘你王兄的事情……’香雪海有心说一句死有余辜，谁叫宫逍遥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非要传妖道的秘密，害死了人？可是宫逍游已经如此凄惨了，他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香雪海想了想，勉强将死有余辜换成了‘天意如此’。
宫逍游听香雪海劝慰，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香雪海道：‘我以为，你会说王兄是咎由自取。’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吃惊与淡淡的喜悦。
香雪海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道：‘妖道与人道的上一战，已经结束了。你人道害死我父亲，梅如霜也是我的仇人，我没义务替她报仇，人道只欠我一条命。’‘可是妖道欠人道太多了。就算王兄的命赔给你，我人道历代英灵，也无法安息。’宫逍游声音冰冷，已经有了为君者应该有的想法，每一个君主都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与责任。
香雪海有些心累，苦笑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宫逍游说完这句话，料想自己与香雪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本来就没想到会遇见香雪海，虽说心中对她仍旧有爱意，但是人道的鲜血未干，人道的英灵未远。每一位死在妖道手上的祖辈都在看着他，他不敢肆意，也不能肆意。
‘既然这么恨我，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许久香雪海才开口，似乎是想了又想才问出这句心里话，她猛地从榻上下来，长身直立看着宫逍游。
宫逍游一愣，他没想到香雪海会是这种反应：‘这里……这里最适合观星。’宫逍游信口胡诌。
香雪海冷笑一声：‘是吗？’随即甩了甩袖子：‘既然这样，那本元君便走，明日本来便要决战，又何必今夜再白白惹人不快？’香雪海冷哼一声，毫无前兆的突然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