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转身就看见林书华一手扒着一个比他们的手推车还满的推车，一手提着一包还未称重的散装月饼，正看着他们走近。
纪H僵了一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宋临川先温和的打了招呼：“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怎么一个人？”
林书华苦着脸点头：“宋老师节日快乐。”他是被家里人叫出来的苦工，林书瑶他们在家里其乐融融的看电视，而他妈妈拿了一张长清单叫他出来跑腿。
纪H还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和宋临川一起购物的事情混过去，就想尽早打发了林书华，顺手就从手边的购物车了拿出一盒宋临川放的精装月饼塞到林书华手里。林书华手中还拎着那包分量不轻的月饼，超市的塑料袋没有提手，林书华死劲抓着两个角。也亏得塑料袋质量不错，林书华也没留长指甲，不然肯定破了。纪H塞来的月饼倒是有提手，他下意识的就空出一根小手指费劲拎住了。
“中秋节快乐啊，你继续买东西吧我们先走了。”说着就自顾自的推着购物车去结账，推出了两步远，又伸手将购物车里其他几盒精装月饼放了回去。宋临川笑了笑，赶紧跟上。
原地的林书华还在纠结怎么才能更好的拿月饼，想了想决定先去称重，走了没两步，感觉到小指姆开始僵了，才缓过神来。
不对啊，纪H和宋老师怎么在一起购物？
等等，这种没结账的月饼给他干嘛？！
抬头一看，结账的地方人头攒动，两人已经进入人群之中遍寻不得了。
纪H翻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低声和宋临川说话：“还有什么缺的吗？”
“应该没有了，还差什么再来买吧。”宋临川搭着纪H肩膀，仔细看了看纪H，然后笑道：“你长高了。”
“是么？”纪H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伸手按在自己头顶朝宋临川身上平移，收移到了宋临川鼻尖那儿停住，纪H停手快，平稳的悬停着，宋临川的鼻尖似乎能感受到触碰，但实际上又没有碰到。
“好久没量了，可能长了吧。应该没长多少。”
宋临川努努嘴，最终还是低声道：“男孩子这个时候应该长得快啊，肯定是学校伙食不好。要不你别住校了，搬过来跟我们住吧。”
前面那句是玩笑话，但是宋临川的目的却是明明白白说出来了，他希望纪H能够搬来和他住。纪H有些犹豫，住校不住校对他的学习影响其实不大，如果单就住宿而言，他当然更愿意去宋临川家。
可是去宋临川家势必是宋临川照顾他，他独立惯了，让他这样安心享受着别人的照顾，他无法接受。
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宋临川，但他做不到完全的依赖。宋临川又不欠他什么，他又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付出。
想到这些，纪H张口想要婉拒，不待开口，就被别人打断：“麻烦让一下。”
节假日超市人多，结账的队伍就排得长，纪H他们站得比较靠后，挡住了超市通道。
宋临川将购物车横了过来，侧身让出一条道来。纪H沉默的看着，许久才低声道：“我考虑一下。”
希望纪H搬过来的念头存在很久了，直到现在宋临川才敢问出来，他其实紧张得不行，先前看见纪H听见他的话一直沉默，就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了。让路之前纪H明显想要开口，宋临川知道那一定是要拒绝了，本来是说不出的失望，谁知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就是考虑一下了。
没有拒绝，说明还是有可能的。宋临川也不敢把他逼得太紧，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平时的纪H还会回他一个微笑，但他现在心里很复杂，一直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顺从的跟着队伍缓慢前行。
宋临川不太清楚纪H的家庭状况，只能通过他几乎没家长管着的情况略微推测一点。当初纪H给宋恺补课，宋临川第一次将他送回家的时候就问过纪H住校的问题，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毕竟家隔学校这么近还要住校确实不是很合常理。纪H说的是家里没人，宋临川想着这是别人的家事没有多问。
如今想来，高中就两次家长会，两次都是陈叔来的。在一起几个月，甚至都没有听纪H谈起过他的父母。有时候纪H也会留宿在他家，也没有听见过他和父母报备。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宋临川陷入了纠结当中，他希望了解纪H的家庭，却不敢贸然的询问。似乎每次提到家的时候纪H兴致都不高，他怕惹得纪H不快。可是他不知道纪H在想什么，又怎么能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安心住进自己家呢？
宋恺有时候似乎过于乐观了，一直开开心心的吃月饼，直到纪H告辞的时候才觉察到一点不对劲。说起来，他一直很喜欢纪H，不管对方是当他的老师还是H哥还是小妈。加上宋临川脾气太好，从小就没有打骂过他，他对宋临川也没有面对父亲时的敬畏。
所以他可以直接凑到宋临川面前：“爸，你们，吵架了？”
“没有。”宋临川其实有些走神，先下意识地回答了宋恺的问题，然后在心里暗自补充道，永远也不会和纪H吵架的。
见宋恺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宋临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你知道纪H家里的情况吗？”
“我就听林书华谈过一点，H哥不会主动说这些的。H哥的父母离婚四五年了，他跟着他爸爸，但是纪叔叔工作忙很少回来。”宋恺顿了一下，直视宋临川的眼睛，“H哥应该是没人照顾才一直住校的吧。说起来要不让H哥住进来吧，反正我们家的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对了，爸你自己去问H哥这些他不该说的更仔细吗？”
宋临川没有答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想啊，只是不知道纪H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另一边，纪H是真的一直在认真考虑，但是一直陷在宋临川不该如此照顾他的思维模式里。宋临川送他到了小区门口，他走了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是陈叔。纪H暂时放下心里的事，笑着和陈叔打招呼：“陈叔，不是说去陈阿姨那儿吗？还没出发？”
“明早上的火车。”陈叔乐呵呵的去拉纪H手臂，“去陈叔家坐会儿。昨天你陈阿姨的儿子寄了几盒月饼来，特别好吃。我也不敢多吃，你带回去尝尝。”
纪H本想拒绝，但想了想有些事可以问问陈叔，也便顺着他的力道走。陈叔也是出去了一趟刚回家，手中还提着一大包东西，包装得挺好，应该是带去送给陈阿姨的礼物。纪H伸手帮陈叔提东西，陈叔笑着，本想摸摸他的头，最后看了看他的身高，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长这么高了。我第一次见你，你多大来着？六七岁？那时候你爸妈边走边吵，你就跟在他们后面走，也不说话，背着个大书包，特乖，我一见就喜欢。”
纪H顿了一下，他有那时候的记忆，当时爷爷刚刚过世，最初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去世”是什么意思，就有点死亡的官方概念。直到奶奶抱着他哭，说再也没人给他做红烧排骨了，他看着奶奶哭得肝肠寸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爷爷对奶奶特别好，从他记事就知道。即使生活在农村，奶奶也从不干任何粗活累活，农活，家务，甚至带孩子，大多事情都是爷爷在做。奶奶牙口不好，喜欢吃软糯的红烧肉，但是纪H喜欢红烧排骨，爷爷就都做，两个人吃不完的都进了爷爷的肚子。
何止是再没有红烧排骨，那个和他一起逮蛐蛐，抓蜻蜓的爷爷也再也没有了。
就在那时他父母回来了。他对他们的印象不深，只偶尔会去父母打工的城市玩几天，但他以为还是有人会接替爷爷的位置。可是父母吵了一路，根本没发现还没从伤心中缓过来的纪H，心中只余下了失望。
纪H保持着不达眼底的笑容，状似轻松，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陈叔。”纪H缓慢的开口，他想问情侣之间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怎样的，想了想还是没问，一是因为陈叔早年丧妻，万一提到他的伤心事了不好，二是纪H暂时还不想透露他和宋临川的事。
“正常的父母，该是什么样子的？”
陈叔倒水的动作僵了一下，纪H虽然在笑，但他还是看出他情绪不高。加上纪H问的问题，陈叔以为是自己提以前的事让纪H不高兴了，一时有些自责。但更多的却是心疼，那么小的孩子，从来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一直是那么独立坚强。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倒水，心中叹息一声：摊上这样的父母，纪H多可怜啊。
“喝点水。”陈叔将月饼和水一起放到纪H面前，纪H道谢，但是没动，见陈叔一直看着他，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说”的样子，颇为无奈的点点头，伸手拆开了一盒月饼。
“我也没孩子，父母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说不清楚。”陈叔放轻语气，“你讲过你爷爷的事，父母对孩子，就应像你爷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