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昏迷
焦虑感漫过午后,一直延续到傍晚。
赵韫一直守在床边,从未见到陛下的转醒。他甚至时不时就要去摸一摸陛下的脉搏,生怕女人不经意死了。
他深深叹了一声,甚至不知道如若陛下死了,他更多是害怕,还是难过。
以前出现过这种现象吗?赵韫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至少在其他侍君那里,陛下没有出过这样的状况。
否则墨君一定会告诉他的。
殿门推开一条细缝,白梅悄悄进殿,站在外间询问:“主子,要准备晚膳吗?”
“嗯。”赵韫回了,谨慎道,“和平日一样的用量。”
“是。”白梅又应声退下。
赵韫面露愁容,陛下在他心里,一直是十分坚强的人,她好像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所以赵韫心底里,其实已经生出了对陛下的依赖,他遇到了难事,第一个起的念头,竟不再是如何周旋,而是如何去求求陛下,陛下一定会答应他的。
可他还未来得及对陛下说出他的烦忧,陛下却出了事,人事不省。
他还找不出原因。
真的不去找太医吗?赵韫迟疑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陛下是不是其实在说快请太医之类的话。
但他再怎么怀疑,也记得清清楚楚,陛下说的就是不要。
他发着怔,时而瞧瞧陛下的脸色,时而摸摸陛下冰凉的腕子,时而望着房梁发呆。
就这样呆坐了不知几时,坐到白梅把饭食送进来了又出去,他刚要起身去桌边,袖子却被一把抓住了。
赵韫一愣,忙回头去看,只见他袖上紧紧抓着一只雪白修长的手,可这只手的主人还在沉睡,死气沉沉,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陛下?”赵韫试唤。
“别走。”床上的女人出了声,她的声音那样空洞又平静,回荡在寂静的殿内,配合着她毫无生气的脸色,本该是一副诡异的场面。
可赵韫却在女人的话尾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颤抖。
她好像在害怕。
“不走。”赵韫应声,又坐了回去,轻轻握住女人的手。
“别死。”那只抓着他袖口的手突然攥紧,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然后,赵韫在女人的眼角,瞥见了一缕晶莹。
鲜有的一缕,稍纵即逝,连泪痕都没在她脸上留下,只在床上留下一点微深的色泽。
赵韫看着,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轻轻摸了一下。
陛下...这是在说谁?谁死了?
恍惚间,赵韫想起了那日后君们一起说过的话。
“说是给先君后祈福呢。”
“可能就是莫名其妙惦念起故人来了罢。”
那两句简短的话堆叠起来,聚在赵韫心头,成了愁。
除了先君后,似乎的确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赵韫滚了下喉,艳色的凤目中流出一丝复杂,定定看向床上的女人。
原来陛下心中......早有难平的意中人吗?
那人是陛下的心头好,却早早死了,那陛下突然这样对他,是不是因为......他和先君后长得很像?
赵韫猛然回忆起和陛下初见的那个夜晚,陛下什么都没说,就吻了他,好像见到阔别已久的心上人一般。
赵韫面色一白,越想越觉得胸中窒息,原来这么久,他不过是个替代品,所以才会这样无理由的对他好,所以才会一连几月,都来见他。
就在赵韫越发绝望,在这条思路上一去不返时,床上的女人又沉沉唤了一声:“赵韫!”
赵韫吓了一跳,侧目去看双目紧闭的陛下。
她终于有了些反应,不再是了无生气的模样,而是眉心紧皱着,表情十分痛苦。
“别死!”她重复着,抓着赵韫袖子的手松开又攥紧,痛苦地呓语着。
这是在说他?赵韫怔然,复又握紧了女人的手,道:“陛下,臣侍在这儿呢!”
难道陛下不是想起了什么人,而是梦见他遭遇了不测?梦里他死了吗?
“我想陪你去!”傅闻钦低语一句,她心口钝痛,连绵的疼痛好像一片深海,而她被沉浸其中,窒息又痛苦,想死又死不了,想生又出不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中抓着一缕稻草,那样柔弱又轻薄的一缕,几乎是她唯一的希望,但她下意识不敢去用力扯,好似更加情愿就这样沦于痛苦之中。
“见我!”傅闻钦的声音绝望又愤怒,用力砸着身下的床板,“你竟敢不见我!”
赵韫被眼前所见吓住了,他心中惊疑不定,一会儿觉得陛下说的是他,一会儿又觉得不是他。
可陛下分明在唤着他的名字,口齿清晰地,不断重复。
“陛下,你快醒醒!陛下!”赵韫不敢碰到女人的伤口,只好将双手搭在陛下胸口轻轻摇了摇。
可令人绝望的是,陛下好像闻所未闻,再又发出一声沉闷的质问后,又沉寂了下去,仿佛从未醒过。
赵韫眉头紧锁,早就没了用饭的胃口,就着这样的姿势脱了鞋上床,轻轻缩在了女人的怀里。
虽然陛下身上还是冰冰凉凉的,但是屋里很暖和,赵韫抱着陛下的腰,轻轻在她颈间蹭了蹭,明早陛下就会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