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
他的声音低得很,就在谢陟厘的耳边,温热鼻息喷到谢陟厘耳垂上。她才从外面回来,耳尖冻得冰冷,给这么一暖,耳朵像是要化掉了似的。
“您您您先放手好吗?”
眼下这情形亲密得不像话,谢陟厘满面通红。
“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风煊近乎贪婪地抱得再紧了一些,怀里的人好小,好软,像一朵花一团云,他不敢太用力,怕一用力她便会像花茎那样折断了,也不敢放手,因为舍不得。
“叛徒就在我平时最信任的三个人当中,我假装重伤垂死是为了试探出谁对我怀有异心。因为若是想杀我,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
我也不确定到底是谁,所以在每个人面前都不能露出破绽,只有你信了,才足够逼真,他们才会信,所以我……”他微微松开她一点,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骗了你。阿厘,你要怪我要骂我都成的。”
谢陟厘连忙摇头,心里面在很深很深地方好多有一丝酸酸热热的滋味涌现。
大将军布局深远,她只是一名小卒子,依令而行便好,他其实没有必要跟她解释这些。
她平淡惯了,安静惯了,除了师父师娘,谁也没有真的关心过她到底怎么想,此时风煊异常认真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要望进她的内心深处去,她的脸忍不住有点发烫:“不不不……我怎么敢?您做什么都好,我都听您的。”
真乖。
风煊赞叹。
但……
“你还是骂我一声吧。”风煊道,“你骂我一声,我心里会好受些。”
谢陟厘抬头看着他,眸子里有一丝掩不住的讶异。
……哪有这样求人骂的?
她真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请求。
“不许抱!”小羽从底下挤进来,挤到两人中间,拿小屁股用力拱开风煊的腿,紧紧抱着谢陟厘,“阿厘是我的!”
风煊弯腰把小羽拎起来:“那晚上还吃兔腿么?”
小羽的口水立刻流了出来,无法再保持凶巴巴的目光:“你做么?”
风煊不答,问:“能抱么?”
小羽发愁,纠结良久,竖起一根小指头,道:“可以抱一下下,但不可以抱太久。”
谢陟厘:“……”
风煊把小羽往肩上一搁,往后厨去:“那两顿兔腿呢?”
小羽立刻陷入了更大的纠结。
“三顿呢?”
小羽快坚持不住了。
“四顿?”
“啊啊啊随便抱随便抱!”小羽说完,强调道,“但我要在中间!”
风煊哈哈笑。
谢陟厘:“……”
所以她就值四顿兔腿?
*
第二天谢陟厘起了个大早,因为第二个要去找的人是严锋,马场离西角城最远。
没想到风煊起得比她更早,她一出房门便见他在厅上坐着。外头天刚蒙蒙亮,屋内还不是很明亮,他的脸在晦暗的天色下看不太清楚神情。
“阿厘,过来。”
谢陟厘乖乖近前,聆听吩咐,风煊却一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
谢陟厘不太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才起床,没有梳洗,头发还散着。她的头发原比旁人厚,还微微带卷,这么散开来像是披了一件毛茸茸的衣裳。
她不知道风煊是用了点力气克制,才忍住没有去碰她散开的长发,毕竟昨日那样拥抱失属失控,名份未定,他不能总是唐突她。
“昨日你是什么个情状,什么个模样,今日还记得么?”
谢陟厘点头。
“若是严锋问为何不早些告诉他这个消息,你怎么回答?”
昨天路山成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谢陟厘并没有锻炼到这一点,寻思一下:“我就说……您本来想养好了伤再告诉他们……”
风煊伸出两根手指:“一,不是‘您’,是‘你’;二,我若没有其它图谋,必定会命你尽快通知他们三人。”
“是,是。”谢陟厘总觉得说“你”太过不敬了,改得特别不顺口,“那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起先是我伤势太重,昏迷不醒,你只想独占救治我的功劳,所以不准备告诉旁人。再后来我时醒时糊涂,你私心里为了多留我一些时日,便故意瞒下了消息。直到现在我伤势突然恶化,眼看不行了,你才不得不去找他。”
谢陟厘一面听一面在心里默记,连连点头。
风煊瞧着她,忽然笑道:“……你怎么都不脸红一下?”
“……”谢陟厘这就不明白了。
“说起我的时候,若能脸红一下,可就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