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造势
第76章造势
孟若岚被他吓得又低了头,“陛…陛下,顾氏虽因一时之误被责罚,但她先前也算是尽职尽责。若独她一人在行宫,岂非冷清凄苦,反倒污了陛下名声为天下人诟病,徒增谣言。臣妾斗胆请示陛下,这一份惩罚,已足够昭显您的威严。此时将她召回,既显仁德,又合情理。”孟若岚吞了口水,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这只是臣妾拙见。”
霍瑾宸不置可否,只让孟若岚回宫,不要再提及此事。
孟若岚心中十分忐忑,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害过顾长宁,总是噩梦缠身。法师告诉她,她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是以孟若岚想将顾长宁从华州拉回来,不让她一辈子留在那里,见不到亲人。
而她不知,噩梦是真,法师是假。一切还有自己侍女云清助力,目的就是不让孟若岚越陷越深。包括孟若岚与许元清的明争暗斗,云清也有意让孟若岚远离,不要招惹祸患。
孟若岚走后,霍瑾宸也明白了制止顾长宁的办法。
有他在,他能看住她啊。
当初建和帝崩逝,他是一定要送走她的,就是怕有意外。然而如今,经过这么久的布置,霍瑾宸的主动权和胜算都高于贤王,唯一未知的变数反而是身涉险境的顾长宁,他倒不如留她在身边,能时刻保护她。
“陛下,这虽法子可行,然您当初送走太子妃,天下人以为太子妃已然被您废弃,如今将人接回来恐有些困难。”裴京怀道。
霍瑾宸有了治顾长宁的法子,心情好了不少,这回胸有成竹笑道:“这不难。但必须在朝中造势。你将孟若岚的话散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一定说是朕亏待糯糯。”
裴京怀反应过来,心中了然,“是。”
不过短短几日,长安中酒家茶馆都洋洋洒洒讲述着曾经的太子妃是何经历,从声名远扬救下太子,到夫妻离心,这些说书人还为顾长宁添加了传奇色彩。有人甚至借他国君主讽刺当今圣上薄情。怜惜顾长宁之人甚至为她写下了画本子,就讲述她如果不曾嫁给太子该有多么幸福。
霍瑾宸也在朝臣处使了些巧劲儿,让其皆为顾长宁进言,话术嘛自然是与孟若岚所说相似,也是为了圣上名誉着想。
怕功夫下不够,裴京怀还在华州造出了一场天降预言,暗示顾长宁不应被抛在华州。
那霍瑾宸作为忧国忧民关心社稷的君主,自然是要听信天神指引,接回发妻。一通准备下来,布局者反倒成了被逼无奈接顾长宁回长安的那一个。
另外,贤王处目的已经达到,他无需忧虑过多。何况顾长宁若是回宫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他能够更加方便地通过顾长宁来收服顾容川。
这边诸事顺利,裴京怀愈发加紧地根据顾长宁所查线索监视每一处据点。就在此时,他还想见顾长宁一面,听她讲这每一处据点的详情。
——
依据顾璟衍呈奏给霍瑾宸的线路据点,裴京怀摸清了顾长宁下一步可能的动向。西域买卖交易多在西市,这里不似东市富贵云集,但涵盖了寻常百姓的吃穿住行,商队络绎不绝。
裴京怀足足等了三日,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着了顾长宁。
西市往来之人穿各式各样的衣裳,顾长宁戴着帷帽也并不会引人注目。无论是在暗卫眼里,还是在熙熙攘攘人群中,都会觉着她不过是谁家小娘子出门来给自己添置物件儿,并无不妥。
裴京怀也并非一眼瞧见了顾长宁,只是守在此处踱步之时恰巧听着了熟悉的声音,当他转过头,只见有两位小娘子衣着朴素戴着帷帽与人谈买卖。裴京怀也并未大意,躲于暗处隐约确认了暗卫的位置才敢上前与顾长宁搭话。
“小娘子,可否与某去对面酒楼坐坐?。”
顾长宁听到身旁人开口下意识擡起了手臂,冷静片刻发觉那人声音像是故人,于是顾长宁当即转身,放下了手臂,“裴先生?”
她有些惊讶,怎么又偶遇到了裴京怀?这么几个月,他又从南境回来了。
苏莞见状做了手势示意暗卫无妨,这才退去了一旁。
裴京怀也是看着那反着光的剑又回到了剑鞘里才安心挪过眼。他看了眼方才与顾长宁做买卖的商人,神色复杂,随后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姑娘,我这儿有好酒,随我来一趟吧。”
顾长宁看着裴京怀张望的眼眸也能猜出来他大抵与她并非偶遇,而是刻意等着自己。不止如此,裴京怀极为可能知道了她背后的行动。
裴京怀知道了,想来霍瑾宸也就知道了。
怪不得前两日顾长宁从手下人那里听闻了皇帝有意让她回宫的消息。原先还以为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散播这么不负责任的疯话,然如今看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她垂眸眼珠轻微转动,想了片刻,擡步跟上了裴京怀。
包厢是裴京怀早就定下的,选的是最不被打扰的一间。
不等堂倌送来茶水,裴京怀率先交代,“我接到你大哥信儿,追查那一批被秘密送回长安的盔甲兵器。”
顾长宁对此并不奇怪,是以并未出声。
“是你追查到了消息告知你大哥的。”这是极为肯定的一句话。
顾长宁也不稀奇,摘了帷帽稍稍点了点头。
“你可真有勇气,寻常人听到有人私造盔甲兵器唯恐避之不及。”
裴京怀对于顾长宁如何出现在长安也不惊奇,入长安的文书她只消用慕容家的特敕便可,没人会再查她。
顾长宁坦言,“这有什么,我还不是查到了线路。而且据我所查,越国公和贤王没有多余来往,反之,贤王一直暗中收集孟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于是我揣测,贤王是在为自己养一颗承担谋逆大罪的棋子。裴先生放心,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不会妄下定论,此事我一定分外谨慎。”
顾长宁游走于与贤王关系亲近的大臣之中,他们中间有什么勾当,顾长宁查起来很方便。
她的结论与裴京怀一致,是以他道:“你夫君真不应该送你走。”
顾长宁笑笑,转了话头,“我不想回去。”
她猜到了裴京怀来此什么目的。
裴京怀微眯了眯眼,轻轻偏头,“为何?”
她抿嘴一笑,拿起冒着热气的茶盏放进手中,不急不慢道:“其实在行宫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不瞒裴先生,我曾想着嫁给他来巩固顾家在朝中地位。”
“这样想有何不对?”裴京怀蹙眉。
顾长宁浅酌一口,“不对。我这样想,且这样做了,才是害了我的家人。”她放下茶盏,端坐着道:“我父亲兄长皆入朝为官,我曾做了东宫的太子妃。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我也是经历过变故后才发觉其中含义。我知道他如今没有不信任我的家人,可日后呢?裴先生作保他会一直如此么?”
“我离开皇宫,反而更好。我不做他的妃嫔,我们家就少一层倚仗。”
“再者…”顾长宁扬唇,“能看着他治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已经够了。我也想过再回去,我也想过他,可裴先生应该知道,他不告诉我,不信我,就是说他从来不曾在心里平等对待我。若日后再发生了此等变故,难道只凭着我去猜?他喜欢我时可以送我离开,若不喜欢了呢?”
“他是太子时便可以一句话夺走我努力的一切,何况如今?”@t无限好文,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