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章
熟悉的温度抽离后,才发觉这屋子有多清冷,楚O儿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仿若昨夜的温存只是她的一场春梦,只是……她梦遗了。真的见了淮墨,之前的那股烦躁消散了,他说了外头现在的局势,云绮梦死了,云绮罗叛变刺杀了葛文华葛太后,后者负伤似乎还伤的不轻。
朝廷上暗地里划分了三道势力,曹阁主为首的匡扶小皇帝,葛太后受伤一拨拉的官员上表心意,为她祈福。当中以当朝宰相葛云涛的动静最为大,十日后,太后诞辰,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由着手下在民间搜寻奇人异事或是新奇玩意,与木科多派来的使节志趣相投,较为融洽。
他说,他行踪泄露,葛文华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永除后患,当年天启皇帝的死也是她下毒,呢喃间似乎还有什么太傅的仇……听不真切。楚O儿想起当时的回应,只有一个等字,终究不忍心成为他的包袱。
满身的酸软,楚O儿在看到舒亦锦推门而入时扬起了嘴角,他下药纯粹是为了方便某只禽兽办事吧,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被吃的精光!
舒亦锦对于楚O儿的态度只以为自己对她下了软筋散引起的不满,未有深究,差使着下人端来脸盆,替她洗漱。洁了面后,舒亦锦又搀着她走到了院子里,熟知她的作息,这个时候的阳光正好。婢女搬来了贵妃椅,让她舒服躺着,福了福身,都退了下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舒亦锦和O儿二人,楚O儿闭上眼安心做起一名‘残废’。
“今早从丞相府收到的消息,淮墨昨夜夜闯丞相府,被葛相爷的人生擒关入了密室,密室走了水,在一具烧焦了的尸体上找到一枚玉佩证实是他无误。”舒亦锦薄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内容一直回荡在耳边,心惊胆颤。
“你在胡说什么?”半晌,楚O儿听见自己震惊的声音说道,心下莫名,昨夜……淮墨不是与自己在一道?
“葛云涛用你做诱饵,引淮墨前来一网打尽,只是来的只有他一人,过于自傲的下场便是如此。”舒亦锦淡漠着神情,隐含着一丝嗤笑,阳光下眼底掠过一抹冷光。
楚O儿忽然想起他昨日突然离去,猛地抬眸看向他,逐字逐句问道,“你也参与了对么?”
舒亦锦不置可否。
很多画面在脑海里翻滚,与淮墨抵足缠绵,屋檐上淮芸说着弄丢了淮墨的玉佩,淮墨说他行踪泄露,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某根弦蓦然挣断,O儿抬头正午阳光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却觉不到一丝暖意,遍体生寒。
那天晚上,并不是交心,而是诀别!淮芸……她早就算好,以她的方式结束,很傻却符合她一贯的风格。O儿忽然想到了淮墨指甲陷入手心,紧咬着唇缓缓对上了舒亦锦意味不明的视线。
“我能知道你现在为谁卖命麽?”楚O儿声音低哑地问道,又似是自问自答,“你留下我就是与葛文华为敌,她又怎么还会再信任你,舒亦寒是葛相爷一手提拔,实际上他更想拉拢的人是你吧。”
“知道的愈多愈活不长久,待此事一了,我便带你回长平镇,我娘拿了我们俩的生辰八字去测,说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就选在那个日子……我们成亲。”舒亦锦自顾岔开了话题,眼神含着满满笑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楚O儿偏过头,眼神一沉,决绝道,“我要为淮墨守孝。”
脖颈处蓦然一冷,慢慢圈禁的手感,O儿愣是咬着唇没有吭声,对上那双阴鸷的眸子面上闪过一抹笑意,忽的一松,一阵猛烈地咳嗽。
“咳咳,怎么不继续了,我这样留着反而是个拖累。”话刚落便被拖进了一个怀里,丝质锦缎冰冷的触感,摩挲着面颊暗生寒意。
“你是舒大哥的O儿,永远不会是拖累。鹤城也好,京城也好都会成为过去,我们回到长平镇,回到以前那种日子,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了。”舒亦锦紧紧抱住了人,眼眸里精光一闪,转瞬即逝。
楚O儿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冷,昏迷前是舒亦锦放大的俊颜以及落在眉间轻柔却滑腻的吻,失了意识。
意识始终在片刻的清醒与长久的昏迷中游移,楚O儿在心底苦笑,心知自己还是惹恼了他,这算是……惩罚。许是因为自己不能动弹,又昏迷着,舒亦锦连处理公事都将她带在身边。
隐隐约约能听到诞辰,一举成功之类的话语,只是每次都听不到重点便又陷入昏迷。趁舒亦锦没有注意的时刻将老爹送的玉坠掉在地上,把其中一块藏在了袖中。
每回夷夏使节来的时候,她便用力划破指腹,恢复片刻清明,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只言片语中察觉葛相爷竟是打算在葛太后诞辰那日……改朝换代。
葛文华葛云涛是夷夏木将军收养的一对兄妹,寄养在葛府十余载,凰刹便是木科多一手创的暗卫军,为的是使自己登上王位,甚至吞并天启。只是他需要的是傀儡,而不是有野心的毒蛇,察觉葛文华有了称帝的念头,木科多便想到用葛云涛来牵制,而这次葛文华的诞辰是契机。
离葛太后诞辰不到三日了。楚O儿躺在床上兀自焦急,淮芸死了,淮墨不可能就此罢休,隐隐觉得这场寿宴凶险,一定要通知淮墨。
舒亦锦这几日愈发忙碌,连每日坐在床畔看着的时候都减少了,府里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氛围,似是黎明之前的黑夜,充满了紧张感。
是夜,O儿从昏迷中幽幽醒来,下意识地捏紧了玉坠碎片,药效似乎没有前几次那么重了。看着一侧靠着椅子睡着的男子,猛地屏住了呼吸。所幸,这几日替她换洗的丫头拿回了原先她屋子里的衣裳,怀里还有几个纸包。
手一扬,舒亦锦猛然睁开了眼睛,粉末落下,倏地一头扎在了床上。楚O儿忽的舒了口气,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浑身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有些泄气。
撑着身子将舒亦锦屋子里的东西翻了一遍,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翻了出来,摆在了一起,楚O儿却犹豫了,万一不是解药……
而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走不出这个宅子。
楚O儿站在床前,看着这个自以为喜欢了很久的男子,那个青衫剑客挡在她面前的一幕,恐怕只是心中的一抹幻象了。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权势,为何又要回头呢?默默叹了一口气,一骨碌钻入了床底。
天大亮,舒亦锦醒来冷眼看着被翻乱了的屋子,视线触及书桌上那些横七竖八倒着的瓷瓶蓦然变了脸色,暗咒了一声忽的奔出了屋子。
屋外,兵荒马乱的动静传了进来,养精蓄锐了一晚上的O儿无声打了个哈欠,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慢悠悠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抽出了书架上的一本厚厚书籍,书架缓缓移开裂出了一条缝隙,正好足够一人穿过。顺着窄小的密道前行,脑海里浮现与卷轴一道处的密道路线图,凭着记忆走到了原先那屋子下,直到上头的动静过去半晌后,才偷偷上去,拿上东西火速跑路。
密道路线图,是言相也就是她爹的杰作,许是料到日后会他女儿会用得着,与密旨一道藏在了搁着她各种年幼时的衣物里。因肆下过命令,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原封勿动,而她却是歪打正着。
密道七弯八拐,适应了长时间的暗黑后,楚O儿走出密道的那刹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郊外的一片林子里。
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驶来,楚O儿看着大红丝线勾勒出繁复花纹的车厢,还有极为风情的帘帐,露出里面人的一侧,极为美艳的脸庞。
楚O儿蓦地瞠圆了眸子,想也未想地跑到了路中央拦下了马车。
“谁啊,作死啊,敢挡着老娘生孩子!小可爱去,咬死他!”从马车里传出一声暴喝,帘子倏地被拉开,说话的女子愣愣看着楚O儿张着嘴巴木在了原地,“你你你……”
“九娘,搭个车!”楚O儿说着,借着力儿上了马车,视线落在了林九娘滚圆的肚子上,“你……要生了?”
“尼玛说起这个就来气,那个挨千刀的,他把这个搞出来的,居然怕小孩儿,差点没让我爹给打残,后来他收到飞鸽传书说你又毒发了,就把我扔给我爹自个儿来了。老娘偏不要,我就是非得要他接生,所以我也跟着来了。”林九娘咬牙忿忿道。
楚O儿抽了抽嘴角,想起应该是在鹤城的时候。瞥了一眼九娘挺得老高的肚子,胆儿一颤一颤的,这怕是……快生了吧?
林九娘扯过她的手腕,搭脉,蓦地睁圆了眸子,急急问道,“你身上的毒解了?”
“嗯,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先去皇宫,路上给你交代。”
林九娘颔首,吩咐了车夫一声,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而此刻皇城内苑,鸾凤殿内两侧,丝竹声声,歌舞升平,宫女端着精美点心鱼贯而入,摆在了众人各自的桌前。葛太后高坐于上,视线温和的睃视下方,隐忍着咳嗽了一声,小皇帝便侧过头看了过来,低声道,“太后若是身体不适,朕……”
“无碍。”葛文华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看歌舞表演,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阴沉,扫视过下方端坐着的臣子,停留在了葛云涛的身上。“听闻哥哥精心准备了贺礼,哀家倒是想先瞧一眼,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如您所愿。”葛云涛恭敬有礼道,轻拍了两下掌心,一名女子身着艳丽红衣从殿外飞身入内,足尖轻点缓缓落地,一挽剑花,清莹的坚忍上多了几朵清丽桃花,朗声道,“民女乔怜恭祝太后万福金安,青春永驻。”
乐声急促响起,合着旋律,名叫乔怜的女子将此剑舞得荡气回肠且非常漂亮,葛太后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似是最后的那几个字取悦了她。
最后一个顿足,收势,桃花瓣纷纷落下,在地上汇成了一幅女子含羞带怯的图,艳惊四座。
“这剑舞得美,人也长得美,哀家甚是喜欢。”葛文华含笑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