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二百零八章血雨如泊

白日洞明。

血雨如泊。

粘稠的血泊中，满一笑正骨架一般地坐着，血色染红了他的肚口，浸染了他的衣袖，一段肠子在黏动的血液中似乎还在无力地蠕动着，一溜一溜，一截一截。他仿佛是血上的红花，花下的赤鬼，他是一副被人杀生的雨具。

“怎么回事？”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莫执与陆离面面相觑，莫执看到师傅的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

“难道是……瞳力？”陆离沉吟道，“我们陷入了瞳力者的陷阱？”

原来师傅以为眼前的这血泊中的满一笑是场幻境，但却……“不是，师傅，我也是瞳力者，瞳力对我是没有用的。”

“不，我先得纠正你这个说法，瞳力者也有三六九分，你这等初阶的灵器在大成的灵器面前只有被戏耍的份。”

“难道是……东儿？”莫执忽然警觉起来，当日他便是依靠洞中琉璃为他制造了一场万花盛宴，若不是有鸟儿在侧，他只怕那等幻境也挣脱不了。

“不是他，他的修行是有瓶颈的，不可能仅依靠自身就欺骗得过你。”

对了，东儿是个“半成品”，这一点，满一笑也说过。

“那是……”莫执疑惑道。

陆离似乎也毫无头绪，他思索了良久，才终于说道：“应该不是幻境。若是幻境施术者，现在已该动手了。这儿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吗？”

“有……有的。”莫执点着头，“那个东儿，还有当时在洞穴外还有两个被我降伏的‘灵器’，后来这几个人我们都没有再见到过。”

莫执看着眼前如腐虫一般烂坨凄凉的满一笑，不觉心生戚戚。

借着瞳力，莫执看清了：“总共九刀，刀刀没有留情，两刀刺的是要害。看这伤口的大小，尖细敏喙，应该是当时摆在这儿的那柄袖刃，只不过每刀都插得很深，所以才会戳肠戮腹……”

“手法如此狠毒……”陆离沉思着走了上去，作为一个大夫，他似乎是要仔细地检查一下伤口。

谁能想到，不久前师傅玩笑似的一句“待会儿便会有一具躯体等着你”，真的便一语成谶了。

却。

忽然。

那肠子忽然渍溜一声收缩了，钻回了满一笑的体内。那原本瘫在血泊中毫无生意的一具躯体，忽然扭动着站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

莫执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到师傅也步履踉跄，他的瞳孔里写满了震疑。

“满大人，是谁对你下的如此狠手？”还是师傅见过大风大浪，看到如此血泊中站起来的雨人，还能语气平和地发出质询。

咯咯，咯咯。

满一笑抬起了头，他睁不开眼，嘴角还滋着血迹，但他似乎浑然没有想要抹去那些不堪的血污的意思，粘稠的血液粘在他的嘴边，他的衣袖上，他的整个下半身全是殷红的血色，但他站了起来，还有一滴滴血稠滑落。

“满大人，你若还有知觉，便说一声。”

……

无人回应。

“你失血过多，但有我在，我可以治好你。”陆离继续说道。

科科，科科。

莫执听清了，那是他牙齿交战发出的声响。他像啮鼠一般打着栗战，或是在咀嚼血沫。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腐干的手臂疾雷般而出。

“小心！”莫执先一步看穿了那一出势，他奔袭而出，一只手挡住了那柳条般的手臂，一只手环住了陆离的腰。

“他有问题。”莫执借力后跃，还把陆离也往后挪了一步。

“我看出来了。”陆离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应该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莫执满脸震赫，“那他如何……”

“灵介。”

“缚灵之物？”莫执忽然想到了自己那只贪睡的鸟儿。

“不一定。灵介有很多种，能做到这种的有几种，比如说，操纵尸骨的，操纵腐虫的，流水的，前两者已近乎失传了，或许是操纵流水的。”

“流水？”莫执很是不解。

“很简单，人的体内大部分便是水，你再把他的血放干，肠子挖去，骨头挑掉，如同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一般，那他便是一具承载水的皮囊，水要干嘛，皮囊便得去干嘛。皮囊不过是一件看上去不那么瘆人的衣服罢了。”

“还……还有这种？”

“这些都是灵介中修练至大成的境界，平常人一辈子都见不上一个的，也只有你这种福星，见了灵器见灵介，见了皇子见少爷。”

……

一招未中，一招再出，那满一笑忽然疾行而过，他如同一只矫健的鹰一般，双脚踏步如飞，嘭，他的一只脚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角度横上截起，他的脚像是竹节一般忽然歪成了三节，一节在舒展，一节在凝翅，一节在，追杀。

莫执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种诡异的身法，那便是一川大师，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也多亏这一招莫执总归见过，他双手横开，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正好夹在那竹节的前后。这一招自然是有后招的，三节自然不是极限，只要愿意，后面还有四节，五节，无穷限节，对付这一招，只能于源头将它擒住，这会儿，无论他如何变化，都只能是莫执的掌中之物。

簌呼，似乎是看穿了莫执的把戏，那只脚忽然收了回去，满一笑连退数步，那只脚依然直柱般擎天立着。

两人瞠目而视。只不过，对方没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