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本该恨他

第308章本该恨他

第308章本该恨他

沈棠起身的动作一顿，一时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头贾怀卿似是渐渐止住了哭声，他重新坐直了，背对着沈棠，靠着椅背，仰头看着黑黢黢的密室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见沈棠没出声，又换了个问题：“你有兄弟姐妹吗？”

沈棠下意识道：“没有。”

话音落下，她忽然想起来原主是有兄弟姐妹的。

只那兄长有也等于没有，当娘的和当弟弟妹妹的挨打时，他只会冷眼旁观，向来不说帮忙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与人分享，都是独吞。

与其说兄长，不如说是陌生人的好。

但沈棠是独生女，她母亲身体不大好，怀她都是费力，受了好大的罪。她父亲又比任何人都心疼她母亲，见不得她吃半点苦，哪怕是手上长个倒刺，他也要心疼念叨半响。

等沈棠出生后，他就默不作声的去做了结扎手术，家里人都瞒着，她母亲还是偶然间从同事嘴里听说的。

沈棠自然就没机会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如何相处的。

再说她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常应也是有的呀。那几个人为争那些东西，脸皮都要撕破了。

因此沈棠也算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可贾勤同贾怀卿这样的兄弟，她还是头一回见，且满满都是疑惑。

太奇怪了。

当哥哥的将弟弟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几乎半点原则也没有。

他喜欢酿酒，给他四处搜罗配方，不给就抢，还给他建造了这样一个地下酒窖，连身家性命都给了出去。

换做是沈棠，早心安理得接受，才不管有没有腿，后半辈躺在钱堆上就够了，吃喝拉撒全有人伺候，有什么不满足的？

偏偏当弟弟的那个却一心想要哥哥死，真死了又后悔不已，躲起人来偷偷摸摸哭上一场。

沈棠就不理解了。

有那条件的话，少干多拿，当个不劳而获的富婆不好吗？

非得累死累活的，才能实现活着的意义？

沈棠是个被父母穷样的只爱钱的俗人，并不能理解他们有钱人的烦恼。

贾怀卿听了，忽然又笑了起来，慢慢道：“你没有，常应应该是有的。不过我听闻他们关系不大好，为着那芝麻大的权利，都撕破脸了……真好。”

他语气间满是羡慕。

沈棠不解，拧眉问：“这有什么好的？成日里防着人，累得慌。再说，贾勤对你不好，什么都给你了，你又何必去羡慕旁人？殊不知自己才是被旁人羡慕的那个。”

她是被穷养的，小时候就真以为家里没有钱，常羡慕同龄人只要一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她一哭就只能得到“一巴掌”。

等她大了一些，她老父亲就常与她说：“不要羡慕别人，因为羡慕别人的同时，你也是被别人所羡慕的。”

贾怀卿听了他这样的话，并不与她争辩，只笑了一声：“你说得有道理……可当你忽然发现你真心崇拜仰慕的人，忽然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魔鬼时，你也还会这样想？”

沈棠还没出声，就又听他道：“他跟我说要将我干干净净得捧到高处，那些脏的东西让他一人背负就好。听着是不是很感动？”

他忽然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动静像是要将贾勤含在嘴里边撕咬：“可毁我一生的是他，把我摔进肮脏污秽的泥潭里的人也是他，他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他有什么资格……”

贾怀卿又哭了起来，不似林小婉那样梨花带雨的悔恨痛苦，而是悲戚绝望、还有陷在泥潭里爬不起来的无助。

“我该恨他，我该恨他的……”

到后来，他嘴里颠来倒去的都是这一句话。

沈棠听了出来，他说的是“该恨”，而不是“恨”。

他该恨他，却又恨不起来。

这会子他哭是哭贾勤害了他，也是哭都到这般田地了，他竟还是没办法彻彻底底的去恨他，而是后悔。

沈棠看着他孤零零的坐在那儿，缩着肩膀，抱着头，遮着脸，悲鸣嘶喊，声音里透出来的满满都是绝望。

他以为贾勤给他建的是饲养珍奇异兽的苑囿，其实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注定往后都只能活在失去的悔恨里。

沈棠并没打算去安慰他，想等他自己情绪稳定后，才去叫伙计来将他抬走，可伙计却先一步过来了。

伙计并不知贾怀卿情绪不稳，匆匆进来，喊道：“不好了，贾家来人了！这会子在外头闹，要我们放了贾公子！”

来之前常应曾跟沈棠提过，叫她过来时小心些，贾家那边定是派了人盯着的，见他们独自往这边来后，必是要出来闹事的。

眼下沈棠听闻他们真的来了，倒也不慌，冷静问道：“来了多少人？”

伙计道：“约莫十来个。”

因沈棠思量着应对之策，也就没发现身后贾怀卿哭声没了。

“不必慌，常应见我迟迟没回去，定是已经和你们东家往这边赶了来。”沈棠冷静吩咐，“再叫一人进来守着贾怀卿，其他人想想法子将他们拖住。不管他们如何闹，我们只管拖住人，等常应和你们东家来了再说！”

伙计答应一声，立马就要出去叫人来。

沈棠有些不放心，刚要叫住他，跟他一道出去看看时，就听贾怀卿道：“贾家本家的人都死光了，只剩我一个。如今来的不过是旁支那群不成气候的，你们不必慌，将我抬出去，我去见见他们。”

沈棠顿了一顿，想起刚才哭得不能自己的人，立即怀疑道：“你行吗？”

贾怀卿看了她一眼，也没玩笑的心思，淡淡道：“我是不行，这不还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