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撕裂的母亲
疯狂滋生疯狂。
――丹?布朗
1
第二天一早,大家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厅里,上了那辆有些破旧的SUV现场勘查车。
林涛发现坐在驾驶室的居然是我,于是问道:“韩亮呢?”
“韩亮和小羽毛去执行侦查任务了。”我说。
林涛像是从座位上弹射起来一样,脑袋重重地撞击到车顶棚,然后揉着脑袋说:“为什么是他俩?”
“你的脑袋不值钱,要是把车撞坏了,我们就没车出任务了。”我探身检查了一下车顶棚,说,“有什么不行的?你想去?你是车技好呢,还是路况熟悉?长得帅可不能成为条件。”
“我倒没想去,只是他们直接承担侦查任务,符合规定吗?”林涛欲盖弥彰。
“组织上批准的,本来小羽毛要自己去,但是领导考虑到安全问题,以及韩亮对侦查区域地形比较熟悉,所以就这样安排了。”我一边调整座位,一边说,“韩亮的腿这么长吗?”
“大清早就出勘,都怪林涛。”大宝揉着惺忪的睡眼,说,“我还没睡饱。”
“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涛靠在座位上。
“和他没关系吗?子砚?”大宝指着林涛说道。
程子砚没有反应。
“子砚?”大宝从最后一排探过头来,说道。
“啊?”程子砚怔了怔,说,“和我说话吗?”
“最近也是,连续出勘,确实有些疲惫了。”我发动了汽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季节太好?所以犯罪分子总是不消停?”
“我有个反电诈部门的同学,叫李俊翔。天天累得要死,我就问他,为什么在现在这种高压态势之下,还有这么多骗子顶风作案?他和我说,反电诈,是他们的事业,而电诈则是骗子们的人生。你说,这些犯罪分子能不拼吗?”林涛说,“所以啊,有人的地方,就有犯罪,这个是不需要回避的。”
“那对于我们来说。”大宝说,“我们的事业就是终结对手们的人生。”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是要慎之又慎啊。”我说。
“只是,我们出差有点多了。”大宝说,“最近你们宝嫂有点牢骚了。”
“怪不得你今天没喊你的名言呢。”我笑着开车,说道,“省厅法医,根据各省的情况不同,工作内容也不同。有的省份,省厅法医只做科研、考核和培训,有的省份只有两个以上死者被杀或者有广泛影响的案件才会出马。以前我们省就是后者,但是近年来,命案已经下降了一大半,所以师父为了保障我们的出差量,只要发案伊始没头绪的案件,我们都要去。这样的话,即便治安更稳定了,但反而出差还多了一点。”
“师父是为咱们好。”林涛说,“破案这种事情,没有大量的实践经验堆积,哪里能保证能力?那些就坐在办公室里看卷宗的,显然会缺乏很多技巧。”
“这次我们去的,据说又是个自产自销的案件。”我说,“自产自销案件,咱们的实践经验不少了吧?这次要赶紧把证据给扎实了,尽早回来。我看,吴老大那边,这两天也就该出结果了。”
很久没开车,一开车的目的地就是距离省城最远的雷影市。就是韩亮的技术,也要开四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地方,可真是开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五个小时后,我们总算赶在中午饭之前抵达了雷影市。为了防止没吃早饭的大家低血糖,我们在雷影市公安局汪海杨法医的带领下去吃了碗牛肉面,然后匆匆赶往现场。
很多人问我是不是喜欢吃牛肉面,其实这不过是一种比较迅速、便捷的食品罢了,至于喜欢,实在是谈不上。
现场位于雷影市中心地段的一个高层小区,小区内有近二十栋高层房屋,而事发现场就是在其中一栋的楼下。
此时,这栋楼房的楼下草坪已经被警戒带围了起来,周围围着不少围观群众。我远远地看去,草坪里并没有尸体,所以很不能理解大家在围观什么。
“这怎么会在草坪里?”我疑惑地问道。
“男性尸体就在草坪里,高坠。”汪法医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
“不是自产自销吗?”我问道。
汪法医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草坪的上方,说:“另一具女性尸体是在楼上的室内现场。目前,痕检部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现场通道,所以需要等一等。”
我挤过围观的人群,走到了警戒带旁,往里面看了一眼。草坪里已经没有警察在工作,显然这个现场已经处理完毕。
“男性尸体已经运走了。”汪法医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点了点头,见草坪里用白色粉末浇洒出一个人形,显然坠楼的男性尸体原来就躺在那里。人形的头部旁边,有一摊并不是很明显的血迹。血迹渗入了泥土不易发现,但是黏附在绿草之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我穿上了鞋套,走进了警戒带里,蹲在人形的旁边看了眼。头部旁边的草坪,似乎有一小片缺失,看起来像是被高坠力量砸出来的浅坑。
“男性死者穿着一条短裤,没穿上衣和鞋子,躺在这里,被晨练的老人发现的。”汪法医介绍着情况,说道,“本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疑点,但是……”
“什么叫没有疑点?”我打断了汪法医的话。
“我们法医到现场的时候,身份调查还在进行。”汪法医说,“但是通过初勘法医的检验,死者的颅骨崩裂,头部有挫裂创,都是很明显有生活反应的。然后就是左侧肢体有擦挫伤,小腿骨折呈假关节。”
“外轻内重,一侧为甚,一次外力可以形成,巨大暴力性损伤非人力可以形成。”大宝说,“损伤又有生活反应,这明显是生前高坠伤的特征。”
“高坠死亡多见于意外和自杀,罕见于他杀。”我说,“然后呢?”
“然后,死者的身份调查结果就出来了。”汪法医说,“死者就是住在这栋楼上的退休干部,住在1701室。”
“十七楼,那么高跳下来,是没什么生还的可能了。”大宝抬头眯着眼,顶着刺眼的阳光向上方看了看。
“明确身份之后,侦查员发现死者还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儿子。”汪法医说,“于是侦查员就去1701敲门,怎么敲都敲不开,于是电话联系死者的老伴和儿子。老伴的电话打不通,儿子接电话后,从单位赶了回来。一开门,就发现在客厅里躺着的死者老伴,周围全是血,显然也已经死了。”
“因为死者是高坠死亡,又没有什么疑点,所以你们认为是先杀人,然后跳楼自杀的,对吧?”我点了点头,说道。
汪法医说:“这种自产自销的方式,倒是经常遇到,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但死亡两人,按照规定,则必须请你们过来,害得你们跑了好几百公里。”
我笑了笑,说:“应该的,职责所在。目前证据链扎实吗?”
“勘查工作还没有结束,尸体还没有检验,物证更是没有检验。所以说什么证据链还为时过早。”汪法医说,“不过通过初步勘查,室内似乎除了老两口的痕迹,就没有外人的痕迹了。房门门锁和窗户都是完好的,也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虽然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但是你看看,十七楼,无论从下面上去,还是从上面下来,几乎都没有多大胜算。”
“你的意思是说,基本上算是个封闭现场。”林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