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冷案之路
再一次进到那个阴森的山洞之中,感觉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虽然景色丁点没有变化,而且也是同样的寒气逼人,同样的暗无天日,但却又多了一种不好形容的具象感,在虚无缥缈中多了几分真实。虽然夏老头没有明说,但我也已经可以猜到:之前我和曲非直进去过的白色空间,就是天心石所形成的那个神秘空间。在这个特殊空间的两端,阴阳两界相互交汇,就好像两个平行世界之间的交汇或者说过渡,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里交叉、碰撞、汇聚、融合,产生出各种各样神奇的现象。
我和曲非直坐在那张石桌旁之后,夏老头伸手从旁边的石墙缝隙里捧出来一个盒子摆在了桌上。这盒子颇大,足有两尺半见方,差不多一拳半的高度。打开上面的盖板之后,里面是密密麻麻但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几十个半透明的瓶子,每个瓶子都是拳头大小,加上瓶口的软木塞,刚好只比木盒的高度低了那么几分。透过半透明的瓶身,能看见里面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一般的东西悬停其中。他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遗憾:“这都是没法魂归故里的酒镇人,之前是我一个个的把他们找回来,送他们入轮回。现在我老了,这事要交给你们哥俩了。”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个瓶子仔细端详着,虽说尺寸样式都跟我之前在墙壁孔洞中见过的其他瓶子一模一样,但瓶子里的那团气体颜色却远比放在墙壁孔洞中瓶子里的要深,已经近乎于灰黑色了,而且墙壁格子中平脑子里的气体都十分活跃,无时无刻都在规律且有力的重复着收缩、膨胀的循环,就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一般,单凭肉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活力。而我手中瓶子里的这团,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几乎都察觉不到它在动,认真的盯住它看一会,才只能用蠕动来形容一下那细微的活动幅度。如果要打比方的话,那这瓶子里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垂垂老朽,周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详的死气。
就在我观察这瓶子和里面气体的时候,曲非直突然问道:“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还要把这么大的事情托付给我和师兄~~~是不是~是不是您快要不行了?”说到最后,这书呆子的话语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还没等我后知后觉的做出悲痛的表情,夏老头的扇子柄已经狠狠的抽在了曲非直的后脑勺上,老家伙骂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我这是交班,又不是下遗嘱!让你们干这事怎么了?我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想让我满世界的跑啊?你们两个臭小子,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憋着笑分辨:“您老可别打击一片,我刚才可是在这里专心研究业务呢。”
夏老头冲我翻了个大白眼:“哦?好啊,那你给我说说,看出什么来了?应该怎么办呐?”
“我~~这个~~”我当时就被问的无话可说了,这玩意要是看上几分钟就能明白,那我至少是个天才起步,还得是三千年一遇的那种,曲非直这种智商在我眼里都得是个弱智才行。
“哼!”夏老头冷哼一声,拿出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但不管是老死淹死摔死吊死病死,只要没有外人干预的,那都是天命,命里该着的死,没什么可抱怨的。但如果是有外人参与,比如被坏人用刀砍死了,被人推下楼摔死了等等,这都算横死。大部分横死之人其实还好,没什么太大的事,化解一下也就能超度了。可如果碰上大凶之人,杀人之后还要碎尸抛尸,甚至凶手都没有抓住的,那死者魂魄之中就会包含一股极强的怨气执念,那就很难化解了。之前让你们跟着赵汉生,其中也有这个意思,通过他的冷案组,也能解决咱自己的问题。比如把被碎尸抛尸的尸体找全,或者追查到久没落网的凶手,让死者消去执念,这才能够往生极乐,再入轮回。当然,这事人家也不是白帮忙的,咱也得给他搭把手出个力,帮他弄点跟咱没关系的案子才行。”
“那您的意思,我们哥俩还得再回去找他?”我愣了一下,反问道。毕竟之前跟赵汉生那老家伙斗智斗勇的可不算轻松,面子上也不太好看,这要是再回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日子可过,至少少看不了脸色。
“那当然。”夏老头斜了我一眼:“你要不想回去也行,自己满世界跑吧,凭运气找凶手找尸体,怎么样?”
我苦笑着摇头,这不开玩笑么,光把周围山头转遍了估计就得一两年。更何况以夏老头的秉性,说他已经把方圆数百里犁了一遍我都信,既然现在要把这事甩给我和曲非直,那就注定不是个轻松差事,看起来该倚仗赵汉生的时候,还就得厚着脸皮去找人家。
不过夏老头倒也没继续难为我,慢悠悠的说道:“不用担心那个家伙会给你们穿小鞋,我跟他是老相识了,之前二三十年就合作过,要不是我老人家,他还搞不起这么个冷案组来呢。”
“哦?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呢?您给说说?”我打蛇随棍上,立刻接口转换话题。
“你这没文化的,什么叫弯弯绕绕啊?这叫往事,懂不懂啊就瞎整词?”夏老头又冲我翻白眼。
我赶紧道歉:“对对对,您说的对,都是陈年旧事,英雄过往。不过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您就给俩徒弟说说呗,也让我们清楚一下您跟那赵汉生有多铁,回头我们跟他二次合作的时候,心里头也能有点谱不是?”听我这么一说,书呆子曲非直也终于反应过来,目光从那堆瓶瓶罐罐转移到了夏老头身上,擦去硬挤出来的眼泪,再顺便摆出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样子,就那扑棱扑棱的大眼睛盯着人看,任谁都不好意思拒绝。
偏偏夏老头又特别享受这种感觉,当时就有点鼻孔朝天了。不过想想也是,被一个拥有双博士头衔的人用如此求知若渴的目光盯着,换谁不得自我陶醉一把?当下,夏老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便开始给我们俩讲他跟赵汉生当年的那些事:“这话得从三十年前说起了,那时候的赵汉生,还是个不得志的毛头小伙子。”
上世纪九十年代,赵汉生还不到三十岁,虽然不能说是个毛头小伙子,但从部队转业之后又去警校进修了两年的他,在刑侦方面确实是个菜鸟新手。他是侦察兵出身,除了一身好功夫之外,胆大心细善于观察,平日里也喜欢思考和推理,自认为足以胜任平时根本不怎么起眼的刑警工作,可当真正分配到刑警队,跟在一群老警察屁股后面开始办案的时候,他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新人入警队,不管是什么身份背景,第一件事就是看卷宗,一是为了了解办案流程,别真上了案子之后给兄弟们拉胯;二是为了做点心理建设,总比到队里报到第二天就被拉去现场直接看血淋淋的尸体强,真有扛不住就现场喷了的。赵汉生不怕看尸体,他侦察兵出身,亲身经历过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心里不抵触,但看卷宗看的他有点郁闷,不是因为流程复杂,而是因为里面那些没破的冷案。
客观地说,那个年代科技并不发达,警察办案手段有限。别说监控摄像头了,有的街上连路灯都没几个,真要出了案子,要是受害人活着还好,万一不幸遇害了,想找到嫌疑人的蛛丝马迹极为困难。就算找到嫌疑人了,当时那种条件下能做的直接性比对就只有指纹和血型,万一嫌疑人再有点反侦察意识,那真的是很容易就蒙混过去了。所以那时候的警察办案,就是靠两条腿和一张嘴,多跑多问多收集证据,就算直接性证据不充分,也能靠间接性证据把嫌疑人钉死。可这种落后的手段解决一般性案件还行,碰到那种随机犯案的罪犯,甚至是连环杀手,那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但警察力量有限,各类案件又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不去发生,警察们不能一直保持一个人员充足的专案组来盯,所以这种没有头绪的案件,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被“挂”起来成为冷案。那时候赵汉生看的卷宗里面,这种冷案多达三十余起,涉及四十多名受害者。
在赵汉生看来,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被重视的案情和没有发现的线索。但这种话他没法说,说出来就是否定了同事们之前的所有工作,所以他就暗自下定决心,要认真翻一翻这些陈年旧案,为受害者们找回公道。
说归说,做归做,豪言壮语说起来简单,真正的去做这些案子的推动工作的时候,赵汉生感到了力不从心。局里领导对他的干劲表示赞赏,队里也支持,但基本都停留在口头上,大家还有别的案子要办,总不能因为他一个新人的建议就不管现在的案件,全力去搞那些旧案吧?所以最终的结果,是赵汉生可以去搞他的旧案,但只有他一个人,并且还不能耽误队里侦破其他案件,有现场也得出,有案情分析会也得参加。就在这种情况之下,赵汉生开启了他的冷案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