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破车里的新线索
我和曲非直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把这辆所谓的“汽车”开回的酒镇，全程时速没有超过五十公里，总共开了九个多小时。不得不说，汽修厂老板真的是精明，他把这辆车的外观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从外表看光亮如新，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感觉也颇为不错，虽然说不上多么细致，但考虑已经放了这么多年，细节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也就是这外观把我们彻底迷惑了，还没试车就被催着交了钱，然后立刻就有几个修车工人在身后把门关上了。等我满心疑惑的坐上车之后，才发现这车最要命的是发动机，油门踩到底也跑不到时速五十，而发出的声音则完胜三四台同时启动的老式拖拉机，一路之上吸引目光无数。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下车掀开发动机盖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个什么，保不齐就是把几个废旧摩托发动机捆一起凑了个数。可曲非直用一串问题把我拦了下来：“师兄，你要是把这发动机拆了的话，还能装回去嘛？”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能。”
“那里面如果真的是超烂的发动机，你看了之后堵心么？”
“堵心。”
“那既然你改变不了现状，还会更加糟心，那你为什么还要打开看？”
我彻底被他问住了，虽然这话听的挺扎心，可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难不成我还得再买个发动机塞进这辆破车里？
既然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那怎么做决定就不难了。但我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难，甚至脸物流公司都不愿帮我们托运这辆车，理由是怕路上散架了赔不起。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开着这辆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出什么情况的车慢悠悠的往酒镇赶，一路之上提心吊胆外加尴尬至极，别说人了，我甚至觉得就连拉车的驴都在笑我。而且外加这要命的手动排挡，我的腿都快踩抽筋了。
回到酒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随着夜幕的降临，汽车发动机的噪音已经大到了令人发指，感觉我开的已经不是一辆汽车，而是一架飞不起来的飞机。不过幸好也是到家了，接到消息的胡丽丽早早的等在了路口，开着他们局里的车把我们俩拖回了殡仪馆。
原本以为胡丽丽会对着么一辆纯属应付事的破车不感兴趣，没想到这姑娘却像发现了宝，尤其是当我说完这车的来历之后，实习法医简直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扔下我和曲非直就一头扎进了车里。
我自己翻出一罐咖啡来拿到手里，一边喝着一边凑到车前看热闹：“这车都让汽修厂扔角落里好几年，然后又冲了个干干净净，还能有证据留下来？”
胡丽丽头都没回的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汽修厂只会对那些发动机舱里的东西感兴趣，毕竟那个值钱。至于车厢内这些不怎么值钱的旧座套，在他们眼里可能压根都不值得洗。不过对于我们采集证据来说，这些织物的价值其实远比那些东西来的重要。”说完这些，胡丽丽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喷壶，冲着后座位置连喷了几下，片刻之后，车后座的右侧位置立刻有蓝光出现。她观察了一下蓝光的形状和位置，立刻又往同侧的车顶棚上喷了几下，如繁星一般的点点蓝光印证了她的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道
“鲁米诺试剂。”胡丽丽一边拿出手机给车里的蓝光拍照，一边给我解释：“这种试剂会和血红蛋白中的铁产生反应，所以才会发出蓝光。它不仅能让擦洗过的血迹现形，还能标示出血液的痕迹，从而帮助我们判断当时发生过什么。”
“那你从看出来这里都发生过什么吗？”我的兴趣被她这几句话调动了起来，把车前门拉开，从旁边观察着那斑斑点点的蓝色光芒。
胡丽丽伸手指着蓝色的光芒说道：“你看顶棚这里，就是所谓的喷溅状血液痕迹，通过观察它们能帮忙判断出受害者当时的状态。你在看坐垫上这一大片，这就是流淌下来的血迹。通过这两处血迹，我们就基本可以判断，当时受害者是坐在车辆右侧后座的，然后有人用武器从他胸口位置攻击了他。”
“那不就是被人从车里摁在车门上来了一枪？”我一边比划着位置，一边有些惊讶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凶器是刀还是枪这个还要再看具体证据，不过相信我们距离证据也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胡丽丽用手电筒点了点车玻璃：“持刀的话一般不会在顶棚上产生这么多血迹，这玻璃应该不是原车玻璃，说不定原车的玻璃就被从受害人身体中穿过去的子弹给击碎了。”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指着坐垫问道：“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顺下来的话，那这座垫就是被从受害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浸透了的吧？”
“没错，是这样的。”胡丽丽冲我挑了个大拇指
我还有个问题没想通，问道：“那凶手为什么不干脆换掉坐垫呢？”
胡丽丽歪头想了想：“市面上有很多清洁剂都可以洗掉血迹，至少看起来效果不错。而且听你们的说法，车主当时似乎很匆忙的去做这件事，也许他其实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现。而且就算要更换坐垫，他也不能把一张染满了鲜血的车坐垫到处扔啊，怎么也都要先处理一下的。”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也没想到会在自己车里杀死这个人？当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立刻想到了先去把自己车的颜色改掉，那毕竟是最明显的特征，剩下的事情他其实也想到了，但还没来的及去做？”
胡丽丽点点头：“可以这么推断，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下一个问题：到底有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着急到连一个杀人现场都不去处理了？”
她这个问题彻底把我问住了，挠了挠头之后说道：“那我上哪猜去啊～～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前车主杜大成肯定跟这事有关系，然后还得证明死在他车里的是谁。另外，这事总可以找你队长立案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胡丽丽脸上的兴奋劲消失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凶手和受害者都是我们推论出来的，总不能凭一辆有血迹的旧车就立案吧？虽说不是不能立案，但首先就有个管辖权的问题，车、人都不是我们酒镇的，所以我们没法插手去破案。然后就是怎么从这一辆旧车去找出受害人和凶手，如果一切都没希望，那就算立案了，也是一桩冷案而已。”这话的语气虽然有些无奈，但这小丫头的情绪倒是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再次从工作箱里取出工具开始忙活：“无论如何，先把血样尽量采集出来。到时候可以放到数据库比对，说不定就有发现呢。”
“没错没错。”我赶紧点头附和：“饭一口口吃，事一点点做，这破案也得一步步来，反正现在有了第一作案现场了，凶手也基本确定是谁了，那就顺着线慢慢找受害人和凶手呗。”
胡丽丽扭头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挺会鼓励人的。”
陪着胡丽丽忙到凌晨两点钟，我实在是扛不住了，曲非直是呼呼睡了一路，我是拼死拼活开了一路，手酸腿疼背也直不起来，完全是强撑着陪胡丽丽说话。等她忙完一走，我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几乎瞬间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我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枕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那刺耳的铃声近乎无休止的响着，让我不得不把它拿到耳边，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的打扰我的休息。
“你总算接电话了！”刚刚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了胡丽丽亢奋的声音
我强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迷迷糊糊的答道：“我凌晨三点才上床，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我睡了还不到八个小时，累死了好不好。”
胡丽丽吼的快要把我的耳膜炸开了：“八个小时？你不看日期的吗？你已经睡了二十四个小时再加八个小时了！”
她这话让我一惊，好家伙，我这是睡死过去了？不过胡丽丽显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甚至能从她声音中听出笑意：“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dna比对有结果了。”
dna比对？也许是睡的时间确实太长，我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说的应该是之前从杜大成那辆旧车里收集出来的血液样本的dna比对有了结果，于是赶紧接话：“这么快啊？一般不都是得三五天吗？”
“数据库里要是有现成的，那比对起来就会快很多。”胡丽丽有点不耐烦的向我解释，然后终于抛出了最关键的也是她最想要炫耀的问题：“你猜，那个车里的dna和谁比对上了？”
“肯定不是我～～”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起床
“胡周！你这家伙怎么一到正事就没正行了？”胡丽丽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
我赶紧陪笑：“姑奶奶，我这还没醒盹呢，您就别难为我的脑细胞了行么？说吧说吧，赶紧告诉我答案，我迫不及待的等着听呢。”
“哼！”胡丽丽原谅了我的态度，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苗艺海。”
我吃了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就是之前挖出来的那句白骨？也就是说，苗艺海是死在了杜大成的车里，然后杜大成又把自己的车开去了汽修厂改色。”
胡丽丽肯定的说道：“没错。我采集了五处不同位置的血迹作为样本，五个样本中的四个都和我们刚检测过的苗艺海的dna吻合，可以确定苗艺海就是在车里遇害的，准确的说，应该是苗艺海在车里先挨了一枪但是没死，然后又被人拖出车外在后脑上又开了一枪。”
“我印象中苗艺海这人蛮壮的，逼得要在车里开枪，说明对方也是很顾忌他，生怕没法制服他。而这种脑后开枪的处决式行为，说明对方和他有深仇大恨，这事有意思了。”我摸着下巴说道
“总算听你说了几句靠谱的话，你赶紧过来找我吧，我给你看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还能比这个更有意思？”我故意问道
电话那头的胡丽丽声音狡黠的说道：“第五个样本的比对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