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余生

“余生，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教室的窗户边坐着一个只会抱着手指头乱啃的男孩，靠着墙，像看电视一样盯着中间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女孩。很不幸，那个男孩就是我，而那个女孩是我的青梅竹马，阮静文。

她家就在隔壁，楼层不高，父母在楼下开了一家超市，名字叫隔壁老王的杂货铺。中考之前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每天一起去上学，每天一起回家。

我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她的卧室，为了避免尴尬，我们约好用床单将窗户遮住，谁也不许偷窥，要召唤对方的时候闪两下灯，没事闲着蛋疼就闪三下。

她喜欢养蜗牛，我喜欢种一些我不知道的花花草草。但两个人的窗户正对着，她的蜗牛吃掉了我种的植物，而我吃了她养的蜗牛。

为了表示歉意，她带我去找含羞草，我则陪着她放学后起找蜗牛。

有一次她看见电杆上有一只没了壳的大蜗牛艰难地爬向地面，她伸手将蜗牛小心翼翼地捧在我面前，“好可怜啊，我们重新给它造个家吧。”

我看着她隐隐作痛的表情，没告诉她，等回家的时候才说。

“那不是蜗牛，”她不信，我继续说，“那个是鼻涕虫，和蜗牛很像，但不是蜗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放学后再次相约去找含羞草，然后再从另一条远一点的路走回家。

学校附近有很多荒废的农田地，旁边则是工厂。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路牙石子上的痕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只体型肥大的鼻涕虫。我问她，“怎么，难道你想抓几只回去养？”

她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傻瓜，那东西又不能吃。”

我摸摸后脑勺，她有些阴郁。

“我只是在想，世界那么大，何处才是它的家。”

谁知道呢。

在学校里，她不是班花，但却比班花更有味道。是那种香香的，闻起来怪怪的。在家里的时候吹的是我的窗户，但那是在冬天，等夏风盛行的时候却吹向了她的房间。

要隔近了才能闻得到，而且在班上她并不招其他男孩子喜欢，也不怎么喜欢打闹，这也倒是给了我很多机会。

她爱看书，尤其是三毛的。每当班上搬来的课外读物里有三毛的书，一定会是在她的手里，她推给我看三毛的书，我看了那篇《惑》之后便没什么兴趣，但她天天对我嚷着，“余生，好想去撒哈拉看看。”

我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去那里干嘛搞房地产开发吗？”

她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

“想去看看骆驼会不会哭泣，去看看撒哈拉会不会下雪。”

“下雪？”我看着她，“撒哈拉？怎么可能的事情。”

她失落地嗯了一声，“要是撒哈拉下雪了，你说三毛会不会悲伤。”

终于，在国庆节的时候我从阮静文那里借来一本三毛的散文集，花了七天假期读完了三毛写的所有作品。当最后一篇读完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房间里，满脑子都是三毛和她的荷西。和她的那句话，“假如有来世，我要做一棵树。”

三毛的故事结束了吗？也许吧，但也只是也许。

第二天将书还回去的时候，封面多了一句随笔，“三毛撒哈拉下雪了。”

像是对三毛说的，也像是对她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想去康城。”她说道。

这次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道，“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在这里等你啊，你看，康城那么远，如果迷路了，还有我去救你呢。”

她没说话我也沉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向往远方，心里都装着一个想要去的地方。而我是听了那首《去大理》后，萌发了去大理的念头。而我们都想去撒哈拉，什么都不带，一个人，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再见到阮静文的时候是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吵着嚷着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初三。我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和我一起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阮静文该多好。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对她说而是问她，“高中你想好去哪儿没？”

她想了想，“去三中。”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三中是省示范高中啊，”她一本正经地说，“而且，家里好多人都是去的三中。”

“那我也要去三中。”我跟着说出口，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她突然笑出了声，“你干嘛也想着去三中，那可是省重点高中。”

我不再说些什么，你如果知道了为什么，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她继续说道，“只有一年了，我想，咱们一起努力吧，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梦想。”

“好！！！”

就这样，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梦想，也知道了遥不可及的距离。关于梦想，也关于我和阮静文。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即使那个人不会是我。

“对了，”我小心地问道，“我们还能这样多久？”

她想了想，“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是一年。”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

初三的学习也很繁重，每天的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但人有了一个目标，便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为了更好的学习，我搬过去坐在她旁边。一三五我去给她带饭，二十六她去。而我之前丧心病狂去嗅的那个香味，在坐在一起后变得更加清晰，我问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那么香。

她低下头闻了闻“笨蛋，那是立白洗衣粉，哪有什么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