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一见即永别
她一字一句的诘问都让歌凤缺霎时愣怔在原地，的确，他不知最为合理的解释是什么，他找不到。他甚至都不清楚叶庭雪所言的有关于过清司的阴谋，究竟为何会与当初将她带走有关。
就在他满腹疑惑之时，叶庭雪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过清司一定要让你将我带走的原因，并非是以此来威胁你，而是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一件事。”她顿了顿，“那便是龙渊剑丢失的两枚龙魄到底在何处，他一直都在欺骗你，所以你也和他一道来欺骗我。”
“你说什么？”歌凤缺忽觉那些话犹如巨石般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头颅，他甚至不敢再听叶庭雪继续说下去，可是叶庭雪本就是来告诉他这些真相的，又怎么会就此停下。
他们早已不是当年两小无猜，温暖彼此的那两个人了。
“没错，过清司一直都知道。”叶庭雪说此话时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凄绝起来，“就如同你知晓了龙魄在何处所以要来杀我们，杀迦阳一样。过清司将我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有一日能轻而易举的取得龙魄。”
“这也是为何，迦阳会在你对司徒家动手的那夜被带至白泽雪原的原因。”叶庭雪说这些话时一直都在看着歌凤缺的神色，对于过清司这个巨大的阴谋，他好似真的一点也不知晓。
难道说从一开始，歌凤缺他也只是过清司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叶庭雪的神色愈发的冷寒起来，“我与你言尽于此，从前你隐瞒我身世真相与腿脚残疾一事，我可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既往不咎，可是你杀了迦阳，我绝不能原谅你。”
“原来……你是真的爱他……”却没想歌凤缺并未对着一切有所解释，叶庭雪对他所有的恨意，甚至有些误会，都不及她那最后一句话来的狠厉。
她对迦阳所生出的每一丝每一缕爱意都几乎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于今日真正地知晓，叶庭雪曾经对他的所有情感都不复存在了。
意识到此事几近让他丧失所以的理智，可是叶庭雪若是往日听见他这一句呢喃或许还会在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来，但如今除了对他的恨，心中一丝波澜都难以惊起。
她手中紧握着的泠雪剑一直未曾放下，这也令歌凤缺彻底心死，彻底明白她今日是来同自己了断的。
“我不仅要替迦阳报仇，我也绝不容许你伤害我的家人。”她字字句句都坚定不移，且铿锵有力，来此之前已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哪怕此战她注定会败，她也绝不会退缩。
“歌凤缺，你虽得了龙渊剑却也被它反噬的极凶，现在想清楚还有转圜的余地。”荀钰蹙眉，冷冽的对他说到，只希望能够唤醒他一丝清明的神思。
可是这些都是徒劳，叶庭雪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将歌凤缺的心一点一点地朝深渊之中打落，他爬不起来了，更爬不出那深渊。
既然已是沉沦，不如便更加狠绝一些。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时，他唇边多了一抹渗人且阴骘的笑意，叶远溪他要杀，而叶庭雪他也要带走。
就在此时，叶远溪不知为何突然从门后缓步走了出来，他那一双眸子里所看的人除了叶庭雪再无其他。
他步子有些不稳，显然是已经将方才叶庭雪和歌凤缺的对话全部听了去，知晓失踪多年的女儿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眼前时，他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激动与喜悦之情，这才走了出来。
他迈出这大门的第一句话便是唤了声：“庭雪？”就在这一声唤出之后，叶庭雪闻声回眸，那个瞬间，叶远溪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尚且年幼朝着自己跑过来的小女孩。
那时的自己只因在意她的身世，在意她并非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又夺走了荀疏月的性命，才对她那般的疏远苛刻。
可是当她失踪的那一刻起，叶远溪自己才猛然意识到，她有着怎样的身世其实根本不重要，她一直都是疏月的孩子，便就是自己的孩子。
而自己却没能够将她保护好，甚至让她与自己分离，当再想要弥补却为时已晚。
那时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再见叶庭雪一面。
可是今日，他期盼了十多年的远望终是实现了。
让他怎么能够不情难自已呢？
叶庭雪的双眸之中霎时便闪烁起了盈盈泪光，她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叶远溪还愿意唤她一声，她走上前去见他搀扶住，望着他眼眸良久后，道了句：“爹爹。”
叶远溪的热泪因这两字而当场落下，颤抖着双手握住她的手说：“你回来就好了……”顿了顿，“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叶庭雪欢喜地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却知道从前的事并没有真正的过去，眼下的危机是她必须要去面对和解决的。
“你阿姊此时受了伤，不能出来见你，但若是她知道你回来了必然会无比开心。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寻找你，待她醒了一定让她好好看看你。”叶远溪内心的激动之情已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颤抖着的手和涌动着泪光的双眸便是能够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
而这一切叶庭雪都明白，都懂，她同自己的爹爹见面其实并未有什么热切的拥抱，只是这般双手交握着便已让她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欢喜和温暖来。
其实这一刻不仅仅是叶远溪期盼已久的，对于一直寻找自己身世的她来说，也是心愿的实现。
然而也就是在叶庭雪和叶远溪相认的这间隙，歌凤缺手中的龙渊剑已是蓄势待发，荀钰和桑尘自是发现了他这举动，当机立断便齐齐出手想要阻拦下他来。
可是哪知歌凤缺根本没有要与他们相斗的意思，他直接扬起龙渊剑已赤黑的光芒缠绕周身便足以抵御所有的伤害，就在荀钰和桑尘出手还未近他身时，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震开来，他们二人只能强行撤回自己的内力和灵力，朝后猛地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歌凤缺趁着他们措手不及的这一刻，提着龙渊剑便步步地靠近了背对着他的叶庭雪和叶远溪。
叶远溪自是在抬眼间便看见了向着他们而来的歌凤缺，只见他扬起长剑赤黑的光芒顿时大震，叶远溪只大声一呼：“庭雪，危险！”便扣住叶庭雪的双肩将她与自己所站的位置调换开来。
这也正合了歌凤缺的意，歌凤缺便是笃定了叶远溪会以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叶庭雪的安危，而他的目标也正是叶远溪。
龙渊剑的所发出的剑气接触到叶远溪胸膛的那一刻，叶庭雪甚至来不及出手，泠雪剑更是因她受惊而猛地掉落在地，只听得“铮”的一声，与叶庭雪的呼喊声霎时间相交在一起：“爹爹！”
就在叶庭雪欲将叶远溪下坠的身子接住之时，她忽而感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歌凤缺将叶庭雪横抱起来，飞身而起速度之快犹似闪电，片刻便消失在了这城中，连荀钰和桑尘一时间都无法追上他。
荀钰看着叶庭雪被带走心急如焚，可是眼前的叶远溪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不可能就此离去，他便与桑尘来到叶远溪的跟前，执起他的腕子为他把脉。
这叶府前顿时乱做一团粥，那些府中的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呼喊声与哭泣声混杂在一起，致使每个人都心神不宁。
但荀钰此时却告知自己无论如何必须冷静，他将叶远溪的手放下，对着桑尘摇了摇头，桑尘也即刻用灵力感受了片刻，只道：“荀钰公子，我能做的只是延缓他死去的时间。”
却不想就在此时，荀钰的手忽而被叶远溪用力地抓住了，“两位公子，必然是庭雪的好友……老夫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气息，“老夫这一生，最为亏欠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庭雪的母亲，另一个便是庭雪。”
荀钰蹙着眉，心中不忍，但却无力回天，只能静静地听着他最后要说的话，“庭雪的母亲，老夫即刻便能去陪她了，可是庭雪……老夫只能请二位帮忙照顾了。”顿了顿，“这一生无法弥补于她，希望她不要怪我……”
“叶门主……”荀钰开口，虽知自己并没有任何身份替叶庭雪说此话，但身为她的挚友，他必须要让叶远溪知晓，“阿叶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或许正因此话了结了叶远溪的心结，他离去时竟是带着一丝笑意的。
桑尘不禁落下一滴泪来，道：“想必叶前辈是去天上找庭雪姑娘的母亲了，所以才走的这般从容安详吧。”
荀钰将叶远溪的遗体交还给叶府的人，站起身望向方才叶庭雪被带走的方向，对桑尘说：“我们必须找到阿叶。”
桑尘点了点头，“歌凤缺看上去好像已经疯了一般，不知道他会对庭雪姑娘做出什么事。”他们都是满心担忧，可是却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叶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