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布阵
祁山不同于叶庭雪从前所见的绮罗山，此山之上遍野繁花盛放，碧草幽幽，入目皆是生机勃勃，根本不会让人生出冷寂可怖之感来。而就在他们抵达祁山的这一日，桑尘便愈发的觉着自己身体之内的灵力似乎在汹涌着要喷薄而出，时时震颤就好似在与这大山相呼应。
过往的记忆告诉他这便是他从前出生的地方，即便它已是百年不曾回到此处，但心中所生的熟悉之感却是难以忽略，难以磨灭的。
叶庭雪能够察觉到桑尘内心的感觉，因为当他们来到此处时，桑尘整个人的状态便变得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了，到了这里，他便犹如此处的主人般，竟是还能引得他们识路朝山中行去。
“我记得，我是在这山中的一处涧边所诞生的。”桑尘眼望前方，心中的熟悉感愈发的强烈，从前的记忆引着他一步步地行至了他所说的那处山涧旁。
果然，如他所言，这祁山之中隐藏着一处幽幽山涧，飞瀑如天河之水倾倒而下，涧边盛放着无名的百花，清风悠然，碧空如洗，怎么看都是灵力盛聚之地。
“此处当真是圣地。”叶庭雪朝着四周张望了片刻，眸子中带着星星的光似想将这图景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的确。”荀钰淡淡地接了一句，他从前同荀清欢一道行过许多地方，但却独独没有来过这祁山，今日一见果然是如传言之中般名不虚传。
且他们这一路都并未遇见任何的险峻地势，也没有碰见什么豺狼虎豹，有的只是清风过耳，山间虫鸣，满目生机。
就在此时，叶庭雪忽而轻声道：“你们看。”这声音之中有荀钰已是许久未闻的惊喜之意，他便即刻循了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涧边竟是蹿过一头斑鹿，它飞跃至水面在对岸的一处石块上停了下来，而后俯身去饮那涧中清水，似乎并不害怕生人，也全然不觉他们将它惊扰。
这倒是让他们这一行人都觉得十分的惊讶。
不过他们却也不去打扰它，只是静静地看了它片刻后，便再次地打量起了此处的环境来。
只听荀清欢张望片刻后道：“此处灵力旺盛，又是夫诸一族从前的起源之地，恰好能够行天雷天火阵法。”她心中已是有了定论。
“如此岂不是正好，可是这行阵法的时日可有选择？”叶庭雪出声向荀清欢询问。
荀清欢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这阵法需得在天阴之时方可行。”她说罢，抬首观察起天来，“待我夜观天象，才有定论。”
叶庭雪这才算是知晓，原来荀钰那夜观天象的本事是同自己的姑姑学的，想来荀钰跟随她这样多年，所学所知才会那般的多，好似无所不通一样。
若是自己自幼也跟随在自己的父母身边，是不是也能够如这般，不似刚从白泽雪原中出来时那样对这世事全然不知。
这是她极为遗憾的事，但在这旅程之中，她也通过身边的人学到了许多，了解了许多，这也是她觉得极为幸运的。
或许这便是人生的得失，她眼下还不算懂得，但日后必然会比现在要更加的开阔。
夜来临的很快，他们在这山涧之中歇息，熊熊燃烧的篝火在叶庭雪的眼眸之中留下星星火光，而在她的身旁竟还飞绕着许多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她从前与迦阳在一处时曾见过一次这萤火虫，那时她便觉得十分好看，虽只是星星点点的微弱之光，但聚集在一处便似拥着夜色的繁星般，这也是令的她喜爱的原因。
但眼下她却是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欣赏这景致，她只等待着荀清欢最后的结论，毕竟他们还背负着许多沉重之事。
“姑姑，怎么样？”就在此时，叶庭雪看见了荀清欢和荀钰一道并肩朝着他们走来，她与桑尘便即刻起身迎了上去。
“明日便是天阴之日，可行阵法。”荀清欢从不说不确定之事，对此她是十分确定的。
叶庭雪闻言与桑尘对望一眼，她露出浅浅笑意的同时眸子里也沾染上了一层隐忧，一想到明日就要让桑尘去承受那天雷天火之阵，她便觉得心中极为不忍，好似要遍体鳞伤的人是她一般。
如若可以她倒希望是自己去替桑尘承受此事，此时只可惜她不是灵族。
“你们都准备准备，好好休息，明日行阵绝非小事。”荀清欢最后叮嘱了他们一句，便也自行坐到火堆旁闭目运功起来。
叶庭雪缓步行至火堆前坐下，却只是抱住自己的双膝望向天穹，荀钰自是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还在担心明日行阵之事？”他坐至她的身旁，柔声问她。
其实根本不必问荀钰也很清楚，但他之所以这般便是希望叶庭雪道出自己的心事，不要一个人默默地在心中承受着，那般只会让她的忧思有增无减。
“我一想到那阵法，便不自觉地替桑尘担忧。”叶庭雪淡淡地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却见荀钰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也一样。”荀钰望向那赤红的火焰，而后继续道，“但有些事我们无法替桑尘承受，或许没有今日之事终有一天桑尘仍旧要经历这一劫。”
叶庭雪自然也明白荀钰所言，可是有时她也会想，若是他们不曾遇见桑尘，又或是在夷合部族时她就坚决地要让桑尘留在那里，不再跟随着她。
那样桑尘会不会就不用面对今日之事，凭着他的灵力要守护夷合部族也是足够了。
何必一定要这至高无上的灵力呢？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要寻找无叶之庭，才会这般牵扯了诸多的人。
荀钰知晓她这神情必然又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此事自有因果不错，但谁也不能够逼迫桑尘选择，我们应当相信他，他比我们所想的要强大的多。”
荀钰这一字一句令的叶庭雪将目光轻轻地移至桑尘已是睡去的面庞之上，那隐在面具下的面庞是那般的平静，她这才渐渐地相信，桑尘是接受了他自己身上所担负着的使命和责任。
他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她寻找无叶之庭，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整个夫诸一族和夷合部族。
所以与其在这里无尽的担忧，不如好好地在明日帮桑尘引渡好天雷天火。
她这般想着，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起来，“荀钰，谢谢你过了这样久的时日，还依旧在我身旁点醒我。”
荀钰只道了句：“睡吧。”而后在叶庭雪睡去后于唇边微微勾起唇角，他心中知晓他所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翌日清晨，荀钰几乎一夜未眠，很早之前他便已是起身站在了不远处望向这天穹。
叶庭雪醒来后映入眼眸的便是他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她轻悄地撑起身子走至他的身旁，“在看什么？”顿了顿，她也向着天穹上望去，“果然是阴天。”
荀钰轻轻点头，而后道：“待师父准备好，便可以行阵了。”说到此处，他顿了片刻，将目光落在叶庭雪的面庞上，“阿叶，你准备好了吗？”
叶庭雪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荀钰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来，但她心中很清楚，他这紧张绝不是因担忧他自己，那么这究竟是……
“庭雪，钰儿，你们过来。”就在这时，叶庭雪和荀钰忽而听见了荀清欢在前方不远处呼喊他们的声音，二人便一道朝前行去。
“姑姑。”站定后，叶庭雪见荀清欢的身前放着一方犹如香烛台般的长桌。
只见荀清欢在那桌上的一方金鼎上插上了三柱香，“这是祭给上天的。”叶庭雪霎时便懂了，这必然是行阵的礼数。
看着一旁还在忙着的逍遥宫和天狼谷弟子，叶庭雪便知他们定然是许久前便起来了。
“好了，去将桑尘叫来吧。”荀清欢如此说到，叶庭雪点了点头，而后便独自转身去唤桑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