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人世多艰
廊桓说罢，果然引得一旁的擎霜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他，眸中皆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她是如何也不会想到廊桓会做出如此决定的，她开口：“廊桓哥！”顿了顿，“夷合部族守了这么多年地下暗城，还不够吗？”叶庭雪他们显然也未想到廊桓竟会做出这般决定，且如此义无反顾，只求有人能够护得住夷合部族的族人。
“擎霜，守护地下暗城或许本该是灵族的使命，夷合部族千年前所犯下的罪孽时至今日也早已赎清了。”廊桓转过身去，面对着擎霜，他知道自己此举或许不被擎霜和大家所接受，但这却也是心中觉得最好的决定。
“但做人不能太自私，这位桑尘公子若是今日没有到此处，这守护地下暗城的事依旧在你我肩上。”廊桓继续说到，“且他全然可以不将解除契约的方法告诉你我，但是他没有。”
擎霜的神色在廊桓的话中变得复杂起来，却也比方才平静了许多，想来她是因廊桓的话陷入了思考之中。
“既然我已经守护这地下暗城多年了，不如有始有终。”廊桓笑的朴实，“再说带着部族的人重新寻找家园并非易事，此处是一方净土，只要桑尘公子他能够恢复夫诸之力，便可保护夷合部族。”
“而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同他站在一起了。”廊桓将自己心中的话尽数吐露。
桑尘立在他的对面，心中一热，本来他与夷合部族也或许只是短暂相处后便再不相见的人，但如今却因前事种种，因果深种，便成了所羁绊着的关系。
但听得廊桓能够如此说，能够如此想，他已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廊桓大哥，谢谢你。”桑尘真心实意地同他说到。
“这本也是我应该做的。”廊桓摇摇头，“我不能够坐视不理，如若那般我还怎么配做夷合部族的族长。”
他话音才落，便听得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擎霜道：“廊桓哥，你说的许多道理我都不大懂，但我却也不会做一个自私自利之人。”顿了顿，“你既然决定了留在此处，那我也会继续坚守我守护者的身份，和你并肩战斗。”
“好妹子！”廊桓闻言后，自是十分欢喜的，他一把按住擎霜的双肩，却未发觉擎霜红了脸颊。
“我这就去将这件事告诉绛空他们。”擎霜低下头，有些害羞地转身跑了出去。
“看来此事是圆满解决了。”迦阳剑眉一挑，却是没有想到此事会如此发展，但却也不失是一个好的结果。
“还有一事。”桑尘忽然开口，“廊桓大哥，我曾答应庭雪姑娘要陪她一同寻找她的身世，可否容我陪她找到了无叶之庭后再回到此处？”
这是桑尘最后的所求，他知道这个决定一旦成了，他此后的岁月便要在这绮罗山中度过，而叶庭雪却不可能永远地留在这里，这便意味着终有一日他们要分别。
可是，他仍旧想要这一日来的迟一些，他希望能够陪伴叶庭雪，实现自己的诺言后再同她告别。
“当然可以，桑尘兄弟，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在夷合部族中你便是唯一的大长老。”廊桓笑着说到，“你只管放心前去，此处有我，我和夷合部族的人都会耐心等待你回来。”
“多谢了。”桑尘拱手，却见叶庭雪眉眼之间萦绕着一缕忧伤静静地望着他，“庭雪姑娘？”
“桑尘，其实你若做了决定，便可不必再陪我冒险……”但她话音未落，却被桑尘打断，这也是桑尘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庭雪姑娘，我说过要陪着你的，你要赶我走吗？”桑尘说到此处，竟是觉得有些鼻酸。
叶庭雪自是摇了摇头，她隐忍着心中的怅然与不舍，轻声道：“自然不是的。”顿了顿，“好，既如此，桑尘你说过的话定要做到才好。”
桑尘听闻后霎时间一扫心中的阴霾，不住地点头，“我会的，庭雪姑娘。”
“那如此，我们便先离去，不打扰廊桓大哥你休息。”叶庭雪言罢，便敛衣起身，“地下暗城的事不用着急，待你们安顿好桑尘的事后，再通知我们不迟。”
“我知道了，叶姑娘放心就是。”廊桓也抱拳还礼，算是随了他们的礼节，而并未用夷合部族的搭肩礼。
“那我们就告辞了。”言罢，叶庭雪便同迦阳、荀钰他们一道从屋中走出，只是走出屋子才发现夜苏并未同他们一起，这才转过身去看，只见夜苏正拉着桑尘说话。
“想来夜苏知道此后要与桑尘分别，心中也是极为难受的。”叶庭雪望着他们二人的身影，转过身去，对迦阳和荀钰说到。
“要说实话，桑尘跟随我们这些时日，我也是有几分不舍的。”迦阳边走便道，“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们应当为他高兴才是。”他心性本就开阔明朗，在这些事上也绝不会多去纠结于离别之伤。
“他从一开始便是想要找到身世的。”荀钰也在一旁淡淡地说到，“绮罗山中的岁月与世无争，对他来说并非不是好的选择。”
叶庭雪缓缓点头，“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心中的不舍之情却也是难以抑制的。”她顿了顿，“这一路走来，我已将桑尘当作我的亲弟弟，想到日后无法时常见到他，照顾着他，便觉着心中难受。”
她垂下眼帘，荀钰知她多思多虑，本就比旁人更容易动情，会比旁人更加难受也是自然。
“无碍，日后常来此地便是。”荀钰满目柔意地望着她，温润的说到。
迦阳并未在意荀钰此刻对叶庭雪所表露出的情意，毕竟他心中早已对此有所知了，而眼下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叶庭雪的情绪，“庭雪，荀钰说的不错，日后常来就是。”他顿了顿，“你呀，平日里就是思虑太过，要开心些才是。”
叶庭雪听完他们两人的话，心中的难受好似也就此少却了几分，便抬起头来，道：“我知道了，你们二人啊，不知为何愈发的叨唠了。”
迦阳笑着道：“哎，看来这长久的相处下来，我是被人嫌厌了。”他故作有些受伤的神情来，只让叶庭雪觉得些许好笑，竟是轻笑了出来。
荀钰只在一旁看着他们浅浅一笑，而迦阳只要逗得叶庭雪笑了，便已经满足。
他们三人便就此离去，而夜苏则是在他们离开许久之后才从屋中走出的，其实他还想同桑尘多说些话，但知道桑尘同廊桓还有正事要办，他也不便久留。
他一人行出屋中时，已是黄昏，眼看着天色渐暗，平日里此时他们都已在正殿之中用膳，他如此想着便打算径直过去。
只是不想，在半路之中竟是被黑影拦了下来，他心中一惊，身子一闪，险些大声喊叫出来，但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庞时，他便即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噤了声。
“我有事告诉你。”来人一袭黑袍，眸光冷寒，不是歌凤缺又会是谁，他颀长的身躯挡在夜苏的面前，低声说到。
“凤缺大人！”夜苏有些吃惊，怎么也没有想到歌凤缺会在此时出现于这无名城中，“凤缺大人怎么会来此？”
“此事说来话长。”歌凤缺冷冷地道，“我们换一处说话。”言罢，便直接攥住他的衣襟，飞身而起，将他带出了这无名之城，来到了此前他们歇脚的不远处。
“凤缺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夜苏去办？”夜苏想来歌凤缺找到他必然是有事要交给他，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连夜至此。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了。”歌凤缺此言一出，倒是让夜苏觉得有些奇怪，他蹙起眉来，只顾着点头。
“我此前得知我与你一样，同为鲛人。”歌凤缺也不同他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夜苏骤然瞪大双眸，双唇微张，一时间竟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只回荡着歌凤缺说的那句他和自己一样同位鲛人。
歌凤缺见他无比震惊，显然是短时间内难以缓过神来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却选择继续说下去：“鲛人族上一代公主可是唤作白雁寒？”白雁寒是他生母的姓名，他相信夜苏是知晓的。
“凤缺大人怎么会知晓？”夜苏听到白雁寒三个字，霎时间回过神来，定睛望向歌凤缺。
因上任公主白雁寒离开沧海后，她的身份便也很少再被鲛人族提及，人类更是不可能知晓的。夜苏也是从大长老那里听说的此事，眼下却是在歌凤缺的口中听得这三个字，实在是觉得太过奇怪。
“白雁寒是我的母亲。”歌凤缺一字一句，也不怕他更加的惊讶，只将实情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