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夫诸
“但从那之后至此你们的生活便也恢复了平静,是吗?”迦阳听至此处,剑眉一挑。只见他们几人都点了点头,“从那之后,我们夷合部族的人也不会突然暴毙而亡了。”
“但荀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告知。”荀钰蹙着眉,温润的声音响起,“既然千年前你们的先祖犯下了错事,那么照理来说夫诸一族应世世代代是你们的仇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几百年后来助你们?”
“其实公子所问我们的先辈也曾经怀疑过。”这时,一直站在绛空身后的雁云开了口,“但据部落中老一辈的人说,夫诸一族之所以会帮我们夷合部族,并非是没有所图。”
“哦?”叶庭雪也忽而对此事起了几分兴趣,夫诸身为灵族,有什么事会来恳求这小小的部族呢?
“其实地下暗城在被夷合部族守护之前一直是由各灵族守护的。”雁云继续说到,“但这千百年来,灵族已是越来越少,几近灭绝。”
“没错,我此前也曾听闻这世上唯一还剩下的两个灵族便是鲛人和夫诸。”叶庭雪秀眉轻蹙,垂下眼睫,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又抬眸望向夜苏,“夜苏,既如此,你们鲛人族可也是曾守护过地下暗城?”
夜苏却是摇了摇头,“不曾,我想是因鲛人族以海为生,不适合常年生存在这山中吧。”顿了顿,“总之我不曾听族人说起过。”
“千年前其实地下暗城是由许多灵族轮流守护的,可是那只曾经守护入口的夫诸因贪玩才上了我夷合部族人的当,被骗至部落中遭到残忍杀害。”
雁云回忆起他所听来的过往,娓娓道来,“他虽死去,但玩忽职守使得地下暗城被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攻破,自那以后多灵族聚集在一起,便罚夫诸一族世世代代地驻守在地下暗城入口处。”
“也就是说五百年前,那只夫诸其实也是守护地下暗城的人,但他出于某种原因希望将此事交由你们?”迦阳已经弄清了这来龙去脉和这千百年来的恩恩怨怨。
“是的。”雁云点点头,“为了防止夷合部族的人反悔,那只夫诸以自己的灵血与我夷合部族的人缔结下了契约。他还说过若想要解除这契约,那么便需要等待夫诸重新降临我们这个部族。”
雁云言罢,便看向四周所站的绛空、擎霜和秋原,朝着他们点点头示意,只见四人便齐齐将自己腕子上的衣袖推了上去,露出一截黝黑的前臂来。
而他们的前臂之上,都赫然印刻着一只银白色的夫诸,但那却非后天印刻,而是犹如胎记般深深地长在他们的肉里。
“这胎记,廊桓哥手臂上也有。”擎霜开口说到,“我们五人便是世袭传承的守护地下暗城的守护者。”
“可是那样的话,谁会相信?”此时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秋原开了口,但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快,“我们的先辈世世代代在此守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等来什么夫诸,而且听说夫诸都快要灭亡了。”
叶庭雪知道,他这话虽说的直接了些,但却是全然在理的,眼下他们的处境堪忧,但却又无法离开此处另寻别地生存,实在是让人犯难。
秋原这话似乎也戳中了其他几人的心,他们听闻后也头一脸哀伤无奈地将头低了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迦阳忽而灵光一现,他们只一心记着来此是要寻地下暗城,但却忘了在那墓室中照衣曾说过的,有关于桑尘的身世一事。
那时,照衣曾说,此处的人自会分辨知晓,“我们在墓室中遇见你们的先祖照衣时,他曾说当我们来到此处碰见指引之人,桑尘的身份也会被揭开。”迦阳说着,便将桑尘拉至擎霜他们几人的面前,“你们是地下暗城的守护者,自然就是我们的指引人,那么你们可知他的身世吗?”
“是啊,我倒也将此事忘了。”叶庭雪经过迦阳这一番提醒,这才回忆起来,“擎霜姐姐,你们可能看出些什么吗?桑尘他会不会是你们夷合部族的人?”
桑尘立在他们的面前,那铁面具虽遮蔽了他半面清瘦灵秀的面庞,但他所露在外面的那只灰蓝色鹿眸却是吸引了擎霜他们几人的注意。
绛空微微一愣,望着桑尘那鹿眸皱起眉头来,竟是不自觉地上前两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他的眼睛……”她如此说着,便回过头去望向擎霜。
擎霜与她四目相视,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便开口问桑尘:“这位公子,你的眼睛是从小就这样吗?”
桑尘以为她们所问是他的眼睛失明一事,便点了点头,“从我有记忆来,我的眼睛就已经瞎了一只。”
但他回答完后,绛空却是赶忙摇了摇头,“我们是说你的眼睛颜色。”
此时,桑尘才反应过来,他们并非是因他带着面具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而是看见了他那不同于常人的瞳孔颜色。
“这眼睛也是从小就这样。”他有些难为情地伸出手来抓了抓头,他幼时曾因这眼睛受到诸多的侮辱打骂,大家都因他这眼睛,觉得他是妖怪来着。
迦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一手拍在他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在意,桑尘偏过头去望向他微微一笑。
“桑尘这瞳仁的颜色有何不妥?”荀钰见他们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也不知道。”擎霜说着摇了摇头,“可是这眼睛的颜色,却和这城池中正殿里的一副画像上的那只夫诸所拥有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的确是丝毫不差。”雁云也如此说到,但这期间他仍是在细细地打量桑尘的眸子。
此言一出,叶庭雪同迦阳荀钰他们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之间,眸中也都蒙上了一层困惑,但心中的答案却似乎又在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
桑尘闻言后更是颇为震惊,他原以为他的身世会同这夷合部族相关,却不知怎么会扯到灵族夫诸的身上?
“难道说……”叶庭雪顿了顿,终究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难道说桑尘他并非是你们夷合部族的族人,而是……而是夫诸一族?”这猜测虽然十分大胆,但叶庭雪却不得不这样去想。
结合起这一路上所发生的种种,这一切都说的通,而唯一令她不解的是,她记得鲛人族大长老曾说这世上所剩的夫诸并不多,且长居朱雀洲,又喜爱云游天下。
可是桑尘幼时曾救过夜苏,那么他的家必然是在九华洲内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她万分疑惑之时,擎霜又开了口,“我现在也无法确定这公子的身份,但廊桓大哥或许会有办法。”她说到此处,目光便随之移至床榻上熟睡的廊桓身上,“待他醒后,我会替各位问问。”
“姑娘可否带我们前去那正殿看看你所说的那幅画?”荀钰提议到。
“好吧,你们随我来。”擎霜想了想,点头同意,便引着叶庭雪他们前往那殿中。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殿宇并没有那么的特别奢华,只是殿前有两方清澈的水池,池中载种着一种连迦阳荀钰都未曾见过的花朵,但他们急于去看那幅画像,便也没有询问。
走入殿中,只需抬首便可见擎霜所说的那幅画,擎霜走上前去,将那幅画取了下来,来到他们的面前。
叶庭雪他们几人自然也围上来,各自站立于一方。
见那画卷展开,只见灵秀的山水之间,有一只通体银白,头有四角的灵兽。汩汩山泉之水没过它的四蹄,周身隐隐泛起淡蓝色的光芒,而它那双望向远处的眼眸,的的确确同桑尘一样,是灰蓝色的。
连叶庭雪他们一时间也难以回神,便更不用提桑尘,在他看见这画卷中的夫诸时,他忽然觉着心中翻涌起一股十分熟悉又眷恋的情绪,他觉着这夫诸对他来说好似十分的亲切,这种亲切感就好似他们一同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那般。
他愣怔住,久久不能言语,叶庭雪抬见他出神,便抬首问擎霜:“擎霜姐姐,这画是从何时开始便放于此处了?”
“这幅画是五百年前的先辈们见过那只夫诸以后所画,一直挂在那上面。”擎霜也觉着十分奇怪,照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画应当已经破败腐朽了,可是却依旧如新,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
“你们可是用了什么法子来保存这幅画?”荀钰对此也有些疑惑,“否则怎么会百年不腐?”
绛空听了后却是摇摇头,“公子这话就错了,我们并未管过这画,只是偶尔扫扫上面的尘埃。”顿了顿,“可是它就是如此,像新的一般。”
待她说完后,叶庭雪他们只觉神奇。
“或许这便是夫诸在暗暗地庇佑着你们吧。”迦阳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