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因为七海建人并不打算进行一场注定会让他胃痛的晚餐，而文部修平也不太想放弃晚上的咖喱饭，所以一行三人最终在一所窗明几净的咖啡厅坐下。
从落座点单直到服务员送上咖啡，三人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语。
七海建人西装革履，表面上维持着的严肃，掩盖不了其内里仿佛社畜遇到临时会议的不甘不愿；
夏油杰衬衫加休闲裤，虽然有着出格的长发和耳钉，但因为气质温和的欺诈性，倒像是一个专业内容与文科相关的教师；
而文部修平打扮的最为活泼，鸭舌帽和长发又加重了他身上的青春叛逆感，使他成功地成为了这张桌子上最突兀的人选。
三人围坐，便莫名有一种“学生犯错被捉，老师请来家长谈话”的戏剧感。
但实际上，这是无良学长们对无辜学弟的封口现场……
还是只威逼不利诱的那种。
“本来应该封口的，因为这活我熟嘛。”烟灰色长发的青年随意地搅了搅杯中的深褐色液体，他放松的姿态与暗藏杀机的言论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谁让你是学弟呢。”
“所以七海要抓住机会呀。”淡金色的眼眸，此刻流露出了一些猫科动物玩弄猎物时的微妙恶意。
夏油杰抱臂靠坐在椅内，带着微微的笑意旁观两人的交流。
七海建人的发现对他这个已经在咒术界挂有名号的特级诅咒师而言无关紧要，但对于扎根在咒术总监会的文部修平而言，则可能直接动摇根基，所以黑发青年置身事外，将舞台完全交给了灰发青年。
面前摆放的咖啡浓厚香醇，然而夏油杰却连一个目光都吝啬给予——叛逃咒术界之后，他一直在控制自己和非术师的接触。
像大米蔬菜这些原材料还好，但是经由非术师之手直接制成的成品，【盘星教】的教主大人，是不屑于触碰的。
对于文部修平“杀人灭口”的威胁，七海建人本着对学长人品以及过往经历的信任，倒是……十分肯定灰发青年会说到做到。
认真说来，当年文部修平和由他折射出的咒术总监会作风，也是使七海建人最终认清咒术界的真正面目，最终决定返回普通人生活的原因之一。
在开口前，金发青年观察着两位阔别已久的学长——
夏油杰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向七海建人温和地笑了笑。这位黑发的青年依旧是温柔的，但随着立场改变，还是已经和学生时代有了差别……
高专校园内的夏油杰，他的柔和是温柔包容一切的水。
而现在，水泽已经干涸成沙砾。虽然依旧可以随着容器改变形状，但在勉强的流动中，沙砾的棱角也在细碎的疼痛中，昭告自己的存在……
至于文部修平……这位将自身和旁人割裂的的灰发青年，则始终如一地保持着自己的不可接近，不可理解。
七海建人从没有看清过对方，如今也只记得当年这位学长表现在外的行为乖张，和不经意间暴露的、砂质的苍凉。
至于如今，金发青年终于对上了那双如渴血猛兽般的淡金色眼瞳。
在跃跃欲试的猎食者压迫下，七海建人呼吸微滞，不由抬手松了松领带，
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内心的坚持——
“我想问文部学长一句。”七海建人从容问道，“您是否已经站在了夏油前辈的立场呢？”
他这句话成功浓缩了这个场景全部的滑稽——
使七海建人更加警惕的，不是身为诅咒师的夏油杰，而是作为咒术师的文部修平；
而文部修平想要维护的，不是咒术界宣称要保护的、普通人身份的七海建人，而是咒术界的敌人夏油杰；
更关心咒术界安全的，不是在咒术总监会任职的文部修平，而是已经决心远离咒术的七海建人……
在七海建人提问，到文部修平回答的短暂间隔中，三人之间仿佛上演了一场荒诞的默剧。
在等待灰发青年回答的时间里，七海建人的心已经沉静下来，开始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冲突做准备……
用术式【十划咒法】对上文部修平是极其“浪费”的，体术水平可以打出连续【黑闪】的七海建人对付走纯法系路线的灰发青年，根本不需要使用术式强行形成弱点。
但文部修平掌握着【镜】和与之配套的【反转术式】，而现场还有看似中立、实际立场坚定的夏油杰……
虽然夏油杰对待咒术师一向都是比较宽容，但七海建人相信，如果自己影响到了对方更重要的安排，夏油杰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金发青年苦笑：他不确定一旦和两位学长开战，他能否有机会将今天的发现传递出去。
真是的，我还打算在赚到足以维持后半生的钱之后，就辞掉工作，在马来西亚关丹人迹罕至的海边建一所房子，阅读之前没时间翻看的书籍呢……
七海建人再次松了松领带。
烟灰色长发的青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的学弟气势逐渐累计的整个过程，直到他估计已经快要到达了顶点的时候，才突兀的开口回答。
“说不准哦。”
“我感情上当然是和杰在一方了，但是工作方面可不是呢。”
灰发青年一改刚刚的摄人气势，笑眯眯地说道。
“？”七海建人疑惑。
“杰的大义什么的，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文部修平大大方方地在当事人面前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而且不是我说，但就杰现在的水准看，实现他的目标真是太——难了。”
“早晚会有办法的。”夏油杰温和回应。
“嗯嗯嗯，你好看你说得对。”灰发青年很没有原则地点头认同，却又因为过于没有原则，这认同反而显得十分敷衍。
“我记得夏油前辈是您的任务目标？”气氛突然放松下来，七海建人发现自己已经平安度过了第一波警报，于是开始了第二次试探。
“是又怎么样呢？”灰发青年举杯，“我现在已经是一级咒术师，文部家的家主，在总监会里也算是个中层了。”
“年龄、资历不够，再多的功绩也没办法让我往上爬。”他说着似真似假的话，“和杰一决生死，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事后还对我没什么好处。”
“还不如和杰合作，搞点诅咒师情报让工作省时省力，而且平日还有美色可以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