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污秽

那人形狗似乎是饿极了，撕裂的口中不停地流下黑色的口水黏液，反曲的四肢深入雪地，绕着洛德缓缓地转着圈，寻找着他的破绽。

洛德也俯下身子，降低重心，右手握紧阔剑横于胸前，额头冒出些许细汗，目不转睛地盯紧人形狗的每一个动作，以防被瞬间扑倒。

对峙许久，人形狗终是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裂口前倾，四肢如弹簧蓄力般齐齐弯下，而后前肢释放腾空，后肢猛然跳起，似箭般扑向洛德。

当看到人形狗四肢蓄力的那一刻，洛德忽然意识到凭借对方的体型大小，无论他如何抵抗，必然会被体型带来的极大冲力按倒。

人形狗跃在半空的刹那，洛德紧绷的肌肉也同时爆发，向侧身翻滚过去，躲过了致命的扑击。

然而那人形狗反应极快，一击不成，后肢刚刚落地，便再次扑向洛德的方位。

洛德狠狠咬牙，强行让尚未准备好的肌肉再次紧绷，再度朝右侧二次翻滚，堪堪躲过了人形狗的尖牙。

强行催动身体完成的翻滚让他的筋肉开始酸痛，险些控制不住身体跪倒在地。

只需再一次扑击，他的身体必然扛不住连续的翻滚，彻底脱力。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洛德便又看到人形狗正在蓄力的后肢，那双饿到发狂的兽瞳几乎跳出眼眶，闪着凶恶的光芒。

就在这时，洛德眼角余光扫到了中年男人的头颅，一个冒险的想法从脑中涌现。

眼看人形狗前肢已跃入空中，洛德顾不上再去思考想法的可行性，伸出手指死死扣住了中年男人的眼窝，而后甩手一扔，砸向空中的人形狗。

那人形狗本由中年男人脸部的血肉喂养，此刻食物迎面而来，它便张开大口，一口吞下了他的头颅。

与此同时人形狗落下的巨大冲击力也顺势将洛德压倒在地。

不过此时的它因硕大的头颅咬在口中，最具威胁力的利齿已然闭上，无法继续撕咬。

洛德抓住机会，左臂死死钳住人形狗的腰，最大程度地限制它的躲闪，右手的阔剑竭力刺向它的头颅。

噗嗤一声，从右到左，完全贯穿。

人形狗瞬间丧失了生机，被穿刺的头颅无力垂下，被洛德微微偏头躲过。

紧接着，相似的一幕再度出现。

人形狗身上的脓液化作一丝细小的如墨水般的液体，涌入衣兜内的笔记本中。

洛德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起身后第一时间翻开了本子，只见在笔记本首页的地方，多出了一行黑色的小字：

【污秽——31】

【诞生于阴暗人性的秽物，可用作墨水，书写奇迹。传言黑暗的人性会玷污神的权能，人类也因此被放逐。】

‘墨水……’

‘奇迹……’

思考了小许时间，洛德迷茫的眼神忽然亮起，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伟大而博爱的——”

祷告词刚念到一半，洛德又一下子顿住，若有所思地自我纠正道：

“不，也许并不需要神。”

再一次尝试中，洛德放弃了祷告词，目光集中在书页上，心中回想着福克神父一年前为了救他而使用的奇迹。

安静的笔记本随着洛德的回想而微微颤动，‘污秽’二字后的数字31也渐渐隐去，重新浮现时已经变为了新的数字——16

同时，黑色的液体自行流出，在空白的书页下书写出新的文字：

【轻微治愈】

【治愈生命的奇迹，施用后可轻微恢复生命力。是最初级也最宝贵的奇迹，正因其掌控了生命，教会才能掌控人心。】

猜想得到验证，洛德没有感到兴奋，只是轻轻合上了笔记本，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神的权能……被破坏了。”

当信仰神不再是获得奇迹的唯一途径，麻烦就会接连不断。

合上双眼，洛德清空脑中无谓的杂念，弯腰费了些力气从尸体中拔出阔剑。

插入雪地中摩擦几下，将剑身沾染的黏液涂抹干净。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没有好事的村民，也没有多余的声音。在经过与人形狗的战斗后，二人产生的动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附近的村民。

洛德收回阔剑抬头望去，只来得及看到几户村民窗口处急忙缩下去的眼睛。

窥视却又害怕着。

目光收回，洛德伸手轻拍衣袍各处不小心勾到的雪花，原路返回教堂。

走到教堂大门前时，洛德目光下斜，停下了脚步，望向雪地里多出的一行脚印。

那脚印由村子东边的主路开始，平稳地行进着，一路延伸进入了教堂，才断了踪迹。

洛德刚松下的精神再次提起，右手的阔剑换了个姿势，方便随时战斗。

放轻脚步，他缓缓推开大门，透过微小的门缝朝里查看，内部临近门边的蜡烛与长椅都没有遭到任何破坏或是移动——进来的人至少拥有还拥有理智。

门缝慢慢张大，洛德斜侧着身子静步走入，眼中静如止水，像是个冷静的图谋不轨的盗贼。

当他半个身子进入教堂的时候，便在神像前看到了一个身形极为高挑的陌生女人。

兴许是洛德的潜行不够熟练，陌生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即将要转过身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