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屠夫

被‘迷途之人’玷污……

洛德目光集中到这几个字上，镰刀一直为他所拥有，也就是说，这‘迷途之人’指的正是他。

单从字义上理解，‘迷途’便是迷失道路的意思，但这显然不可能用来描述洛德。

若从引申义上理解，则可能是迷失了心智，走上了错误道路之类的释义。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洛德没能思考出答案来。

若要强硬地套入解释，那他确实对未来漫长的‘生存体验’感到些许迷茫，但是平心而论，他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一样。

只是因为不想死而生存着。

合上笔记本，洛德没再仔细探究，回首向后看去，从不久前开始，他就没听到法拉有什么动静。

拥挤的巷尾，法拉弯着腰，双手发软地扶着砖墙，口中正一阵一阵地呕吐出混杂着食物残渣的糊状物。

她原本自认为自己的视觉接受能力还算不错，但是在看到洛德一刀一刀冷漠地斩肉碎尸后，她还是忍不住将胃中的午餐吐了出来。

这根本就与接受能力无关！

脚下踩着糜烂的肉块，鼻腔中充满腥浓的恶臭，视野中布满各种形状的扭曲尸体，触手可及的地方皆是喷涌出的粘稠黑液。

当一个人置身于这种场景，只要他还是一个‘人’，那他绝对会把自己此生吃过的食物全都吐出来，一滴水也不会留下。

甚至乎，法拉觉得往后余生自己都不会再吃任何肉食。

“走了。”没有一句慰问，洛德平淡地说了一句，迈步走出阴暗的小巷。

噗噗。

短靴每一次落下抬起，都在与肉块诀别，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法拉的胃里，刺激着她的呕吐欲望。

最后，法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条小巷的，只是麻木地跟着洛德的脚步，再回神时便看到了街边的昏黄路灯。

斜眼上瞟，她试图在洛德的脸上找到一丝不适或是恶心，但她失败了。

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有的便是多了一抹淡淡的思虑，像是在思考接下来去哪里，又像是在思考明天的早餐吃什么。

像个怪物一般。

她被自己跳出来的念头吓住了，继而又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她怎么能如此评价一个刚刚救下了她的人呢？

“你怎么了。”

洛德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她，看着她的神色在难受、敬佩与羞愧之间一再变换。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去哪？”

“回教堂。”

他获得的墨水储量已经足够多了，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于是，二人在无言中走上返程的路。

街道已经破败不堪，大部分的房屋被发狂的人形毁坏，只有几盏幸运的煤油灯还在静静燃烧。

空旷的石板路上，洛德没有刻意压制的短靴声显得格外清晰。

走过一间闪着微弱烛光的窗户时，窗口忽然被人敲响，虚弱的男性声音传出：

“外面是活人吗？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能帮帮我吗？”

充耳不闻，洛德继续前进，倒是法拉有些意动。

听到靴声渐渐远离，那虚弱男性急切喊道：

“我可以付给你报酬，相信我，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靴声戛然而止。

“说来听听。”洛德返回了窗边。

“我有一个屠夫朋友，他性格有些……暴躁。几天前，我不小心得罪了他，他扬言要在几天内杀了我。”

“如果说有什么机会能让他杀了我后还免于惩罚的话，那就是现在了。”

“我希望，你能帮我去看看他，看一下他死了没。”顿了顿声，他继续道：

“我能听到，街上那些‘东西’活动的声音，但既然你能在街上自由行走的话，想必也能对付一个屠夫吧？”

“当然，关于报酬，那是一瓶药丸，是我从一个旅行商贩那求来的，那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没有用了。不过正好你也是男性，一定会同样对你有所帮助的。”

“如何？陌生人？”

听了一大段话，洛德简单总结了他的意思：杀屠夫。

若此时站在虚弱男人面前的是亨特，保不准一口就答应下来。

但他偏偏是洛德，一个不喜战斗的人。

“你找其他人吧。”没有回绝的余地，洛德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留下虚弱男人惊诧的呼吸声与随之而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没走多远，洛德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