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风急天高猿啸哀
他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眉头微微一动,看向嬿婉:“你昏倒了,怎么回事?”
嬿婉摸着肚子小心地福了福身,安然道:“只是一时头脑昏沉,没有什么大碍,担心皇上忧虑,臣妾这才没有声张。”
湄若看弘历半句不提凌云彻,自以为他是听进心里了,进一步道:“在御花园都敢这样公然搂搂抱抱了,私底下说不定彼此的衣裳说解就解了,不敢想象两人都已做出了什么样的事呢!”
“颖答应的揣测不无道理,这翊坤宫本是有勤修妇德,辅佐中宫的美意,如今竟出了这样的龌龊事,实在晦气!”沉邑亦尖声附和。
弘历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两人,她们的气焰歇了一歇,他立而凌厉道:“朕要听的是事实,你们二人倒像市井泼妇一般聒噪嘈杂,不如滚出去才清净!”
“颖答应,俗话说祸从口出,你这样编排,是压根不担心后果吗?”晞月指着眼前趾高气昂的湄若,怒从心来,“皇上,还请您从严处置了颖答应和恪答应,还令贵妃一个清白才好。”
弘历低眉瞥着底下战战兢兢的小宫女,眯了眯眼,侧目给了进忠一个眼神,进忠点头了然,很快下去了。
“一个区区宫女的话,自然做不得数。”弘历转了转持珠,面色阴鸷道。
“皇上有所不知,令贵妃与凌侍卫孽情深重,原非始于今日。臣妾传四执库的管事姑姑问话时得知,令贵妃从前在四执库做宫女时,身边常有一男子出没,那便是侍卫凌云彻,没想到一晃十多年,两人还这样念念不忘!”湄若的笑音“嗬嗬”而出,实在刺耳。
琅嬅挑眉道:“是么,令贵妃是本宫和慧贵妃一起调教出来的,怎么连本宫都不知道的事,你便这样胸有成竹起来了?究竟是令贵妃真的做了这样的事,还是你用钱财收买了四执库姑姑,一时之间难以判断呢。”
这话倒叫弘历入心,嬿婉是自己一手扶着走到贵妃之位的人,彼此相依十余年,从未冷落过。嬿婉绝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他是糊涂,疑心过甚了,就不该听这两个贱妇多语。更何况嬿婉还有着身子,怎能受此困扰。
于是他面色松动些许,看向嬿婉:“朕只相信令贵妃的话,你与他,究竟有什么事。”
嬿婉知道,弘历愿意听她说,那就是愿意相信自己,于是轻轻抬首,望着弘历,深吸一口气道:“皇上知道的,臣妾出身寒微,与凌侍卫是同乡,所以相识。为宫女时,得过他几回照应,可自打入了长春宫,开始学习规矩时,为了彼此的名誉便疏远了,同乡之谊便形同陌路。若皇上要查,臣妾不怕,只是臣妾侍奉您多年,您是最了解臣妾为人的,皇上当真要疑心臣妾吗?”
弘历颔首,他挥一挥手示意嬿婉坐下,须臾,静静道:“朕相信令贵妃。”
接着再度沉声道:“颖答应和恪答应既然喜欢搬弄口舌是非,便是不守妇道之人,不配做天子嫔妃。”
这么说来,便是要处置她们了!绝对不行!
徐慧珈再想装作看不到,也被青樱那求助而炙热的眼神盯的厌烦,于是抬起头,扬起和缓无错的笑意道:“皇上,臣妾等如何不知令贵妃清白,只是眼下事情已出,保不齐今日事一了结,就有宫人们捕风捉影地私下议论,正所谓千言胜刀啊,依臣妾看,为了令贵妃清誉,此事万不可草草了结。”
青樱立即顺势问道:“徐贵人以为如何?”
“颖答应和恪答应口口声声说有证据,莫不是真就这么一些小话吧,倒不如一一说清,好让令贵妃都解释清楚,想来日后便再无人敢因此生事了。”徐慧珈说罢看向弘历,“皇上以为呢?”
苏绿筠不解她此话真正的含义,又没深思,以为徐慧珈真是在替嬿婉开脱,便也附和道:“皇上,臣妾以为徐贵人此话在理。”
话音刚落,便听湄若和沉邑噗嗤一笑,她立觉不对,转念一想,才知这是给了那二人有一次发挥的机会,顿时心里一阵懊恼,看到晞月略带责怪的目光,她连连摆手,赶紧看向嬿婉解释道:“当然了,臣妾也相信令贵妃!至于查不查,只看皇上。”
云里雾里的陈婉茵眼看苏绿筠都出言附和,自己便也跟着说了一句。
蕊姬越听心中越为嬿婉焦急,于是立即开口道:“宫人们一向如此,若是真有谁敢乱传,送进慎刑司一顿发落便可,看谁还敢多舌!”
弘历不耐听她们的唇枪舌战,正要道一声“住口”,湄若和沉邑便抢先一步道:“令贵妃只敢说一句‘相识’,却不肯承认自己与那凌侍卫是青梅竹马?若是真清白,为何不敢承认,而是将青梅竹马之情一字带过?”
嬿婉眉间闪过一丝凝重,很快遮掩下去,倒是春婵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转头反驳道:“颖答应这话倒是奇了,是否青梅竹马又有何干?难不成在您眼里,只要是青梅竹马,都必须要有儿女私情么?既然贵妃娘娘说了不怕查,又何须害怕青梅竹马四字?”
湄若面上不见退却之色,反而狠狠吐气一笑:“好!既然令贵妃身正不怕影子斜,想来是知道一会该如何解释了!将人带上来!”
众人循声去看,看来人不过粗匹麻衣,愈发好奇,倒是嬿婉回身一望,忽而难得面色不稳,气息也乱了起来。
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那是她的……亲额娘。
连琅嬅都骤然攥紧帕子,竭力抑制着心中的忐忑不安。
“令贵妃娘娘,好久不见。原本,我不该这样称呼你!”魏夫人也顾不上礼数,这些年家中的不易,佐禄的不争气,早就将她折磨够了,自己的女儿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魏夫人看着嬿婉姣好的面容和满头的点翠金饰,登时声音凄厉起来。
窃窃私语声渐起,沉邑指着魏夫人道:“看看,这就是令贵妃的额娘,她的生身母亲,令贵妃可是为了荣华富贵连母亲都能抛弃的人,可见心思缜密毒辣,罔顾人伦。她这些年能够接连产子,谁知是不是每当皇上不在,便在暗地里还和侍卫勾勾搭搭,暗自苟且,否则再承宠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接连有孕!”
意欢清冷之色被不快而取代,她柳眉轻蹙道:“恪答应张口就是一通污蔑,什么证据都还立不住,倒是骂声不断,根本不将令贵妃放在眼里,依我看,就该先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沉邑不甘示弱道:“臣妾为了宫闱和皇上清誉,就是今日因不敬贵妃失了性命,臣妾也心甘情愿!”
嬿婉此时也顾不得口舌之争,只不断在脑海里盘算着下一步。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欲推她下深渊的,会是额娘!实在可笑!她纵使明面上已经和她断了关系,可从前为宫女时仍然是省吃俭用地往家中送银子,本以为日后无缘再做母女罢了,谁知她竟对自己恨的深入骨血。
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原来有一日,为了利,是可以连母女之情都弃之不顾的。
嬿婉自知自己不该还望她惦念母女之情,可就为了十几年的母女缘分和她做宫女时的送银子,她也不该这样记恨自己,她没有资格!
湄若仿佛因嬿婉的震惊而无比快意:“魏氏,你就如实道来吧。”
魏夫人又是怒又是失望地看了一眼嬿婉,疾言厉色道:“令贵妃还是宫女时,那凌云彻,就来家中提过亲!他言辞恳恳,喜爱的很呢!虽然最后……草民拒绝了。”
琅嬅手心已凉的发抖,她小心地去看弘历,见他眼底似疑云又起,刚要说话,就听厄音珠喝道:“只是提亲了,又不是成了,既然没成,有什么好拿出来说数的?”
沉邑反驳:“正因为没成,只能情埋心中,所以令贵妃才念念不忘,连成了天子嫔妃都要与他行苟且之事!”
嬿婉平复了心情,直视着正凝视着自己的弘历,一字一句道:“皇上,凌侍卫对臣妾有何情意,臣妾全然不知情,若是臣妾对他有意,入长春宫得皇后娘娘欢心后多的是机会求娘娘赐婚,可臣妾都没有做,至于凌侍卫提亲一事,臣妾若是知道,一定也会亲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