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蛮横
村子里小孩子打架是常事，可是这卫远和慕廓，哪一个都不像是会动手的人。慕凝皱了皱眉头，便跟上了卫氏和卫衡一起过去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卫远和慕廓早就被拉开了，慕家老宅的人也跟着过来了。黄氏正跟护犊子似的，嗷嗷就要扯着卫远打。卫氏连忙就上去拉着卫远，挡在了卫远面前，跟母鸡护小鸡似的冲黄氏道：“这位婶子，说话归说话，好端端地怎么冲我家孩子动气手来了？”
卫氏教养好，人也一向温良恭顺，慕凝还是头一次见到卫氏脸上出现一丝愠怒。
“我跟你儿子动手？呵呵，你咋不问问他为啥要打我儿子？我儿子可是以后要当官老爷的人，你儿子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动我儿子！”黄氏直接毫不客气地拿着指头指着卫氏骂道，一边回头拉着慕廓仔细查看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黄氏在外面跟人闲聊，听说自个儿子被欺负了，也来不及回家里喊人，便直接就跑过来了。她这宝贝儿子刚考完，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他们这一大家子的，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供出这么个金贵的读书人来，要是她这宝贝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这一家子就都没法儿活了！
慕凝看了一眼卫远和慕廓，他们身上都没有太明显的伤痕，显然只是推搡了几下，并没有打得多厉害，慕凝心下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从慕凝刚刚过来，卫远就一直低着头，此刻注意到慕凝打量的目光，卫远不由得抬头朝慕凝这边看了看，眼睛微微发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远儿！你好端端地怎么和人家打起来了？娘之前教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卫氏抿着唇狠声道，显然是真的生气得狠了。
卫远朝慕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撇过了头去，沉声道：“没有，阿娘，孩儿没有忘记。君子动口不动手。”
“阿娘……”卫衡有些心虚地开口，有心想要告诉卫氏，哥哥打架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他。
近日来，卫衡没少往慕水家里跑，连带着村子里也跟着说起了闲话。卫衡和卫远不住村里，对这些流言蜚语知之甚少。慕廓就不一样了，慕廓成天在村里内往来，虽然说慕勇一家已经分出去了，但是这些流言蜚语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心生不喜之意。
因此今天刚好撞见这卫家兄弟俩又来找慕水，慕廓便将他二人拦在路上，挤兑了几句。卫衡年纪小些，平日里也不常说话，因此与慕廓说话便落了下风，就忍不住朝慕廓动起了手来。慕廓又怎么可能让卫衡占到什么便宜，一下就把卫衡给推到地上了。而一旁的卫远忍了忍，终究还是不能见到自己的弟弟被别人欺负，因此便上前和慕廓说道了几句，两人互相推搡打了起来。
卫衡见到事态不好，便立刻回家去找卫氏过来。总的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的，要不是因为他毫无顾忌地天天往慕水家跑，也不会这样了。
卫衡看了卫远一眼，想要替卫远开口像卫氏解释。卫远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低头跟卫氏认错道：“阿娘，是孩儿错了。”
卫氏叹了一口气，还未说话，那边黄氏检查了慕廓一番，见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听到卫远认了错，不由得嗤笑一声道：“既然认了错，那你还不快过来给我儿子磕两个响头赔罪？”
“赔罪？”卫氏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揉搓的泥团，更何况这两个儿子都是她心尖上的肉。虽然卫家现在落难了，但是卫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这两个儿子。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要培养着自己这两个儿子出人头地的，将来也要重振卫家。
这是自古以来女子的理念，出嫁了一切以夫家为考虑。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眼下黄氏这个村妇居然让她的儿子磕头赔罪？简直是笑话！卫氏抿着唇，没说话，眼里的寒意却显露出了她此刻努力遏制的怒意。
“娘……”卫远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给他磕头赔罪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孩儿不对……”
卫远自认自己虽然有错，但是还不至于要到磕头赔罪的份上，他只是不愿意见到娘亲为难，更不愿意见到凝姐姐看他的笑话……
卫远低着头，不敢再往慕凝哪里看一眼，生怕看到慕凝鄙夷的目光。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给人家磕头赔罪，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给别人下跪！”卫氏搂紧了卫远大声训斥道，这话既是说给卫远听，更是说给黄氏听。
黄氏一听，就是就阴阳怪气地大叫了起来：“我家儿子，可是个读书人，今天就要放榜了你知道吗！我们家当家的都已经去镇上看榜了！说不定我儿子就中了秀才老爷呢！让你儿子给我儿子磕头赔罪怎么了？哟，还膝下有黄金呢，我瞧这地上不都是泥巴吗？”
“阿娘，算了吧。”慕廓原本也是有些生气的，觉得被人冒犯了。他此次铁定是能中秀才的，怎么说他也是板上钉钉的秀才老爷了，就这么被这么个年纪和他一般大的的混小子给打了，他这心里头也有些不痛快。可是当看到卫远身后笑眯眯站着的慕凝时，慕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心底里涌起一阵寒气，顿时就歇了火气，想要息事宁人了。
毕竟他这个堂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如非必要，还是绕着走比较好。慕廓看了慕凝一眼，扯了扯黄氏的袖子道：“阿娘，算了，别不依不饶的了，咱们回去吧。”
黄氏有些诧异，又有些怒其不争地道：“呸！什么叫就这么算了！这小子打的可不是你老子娘的脸面，而是你这个秀才老爷的颜面！老娘我是为了谁才这么不依不饶的，你居然说算了？”
要是平常，黄氏可能还会听慕廓几句劝，但眼下要放榜了，黄氏自以为是秀才老爷的娘亲了，自然要好好在众人面前逞逞威风。
听到黄氏居然不听他的劝，慕廓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慕廓在家里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就连慕仁和慕家老两口哪个不是对他有求必应的，眼下黄氏居然不听他的了？
慕廓已经被宠惯了，习惯了被慕家众人捧得高高在上的了，根本就没有拿黄氏当自己的娘亲一样尊重。
正当几人僵持之时，那边慕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脸上红光满面地，看见了黄氏和慕廓，更是嘴巴都笑得裂开了，“廓儿！你中了！中秀才了啊！哈哈哈哈！老天保佑咱们慕家！咱们慕家还真是出了个贵人！”
“贵人？”听见自己果然中了，慕廓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来，一边挺直了腰杆，朝慕凝那边看了一眼，眼下自己可真是名正言顺的秀才老爷了。堂姐虽然在阿爹和爷奶面前硬气，但是面对自己这个秀才老爷，总要敬几分吧。
整个慕家上下，如果要说有谁让自己意难平的，那就是整个堂姐了。之前碍于慕凝的淫威，慕廓还真对他有几分怵意。
只是慕仁嘴里不小心提到的“贵人”两个字，却让慕廓心里顿了顿。
慕仁眼神有些闪烁，不小心提到这“贵人”两个字之后，顿时一心里咯噔，就岔开了话题去。也是直到昨晚上，慕仁才从慕家老两口嘴里听说了，原来这些年来，慕家老两口之所以刻薄二房三房，一心一意偏帮着他们大房一家子，都是因为一个游方和尚说的话。当年慕廓生出来之后，那个游方和尚就指着他们大房说他们屋子里的孩子，是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命格，贵命至极，极其尊贵。
说完之后就走了，其他人没放在心上，慕家老两口却从此就对这句话上了心。
昨晚慕家老两口就有预感那和尚说的话必定是真的，慕廓今天绝对能中秀才的。不过慕老爷子到底有些不放心，也等不及头人来通知，就让慕仁先到镇上去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来告诉他们。
昨晚慕老爷子高兴，多喝了两杯酒水，便迷迷糊糊地把和尚批命这事情给慕仁说了，第二天一大早慕老爷子回想起来，就又把慕仁叫了过去，并且警告他这件事情不准对外瞎说。要是普通的批命还好说，可是那和尚批的什么“至尊至贵”，那可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啊。
毕竟这天底下还能有谁尊贵得过皇帝的，你一个乡下小子不要命了，敢生出这样的命格来。饶是慕仁和慕老爷子再蠢，却也知道这样的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传出去的。这一不小心，那就是要掉脑袋的，
慕凝懒懒地朝慕廓那里瞥了一眼，其实慕凝根本不会敬他的身份。不过就是个秀才老爷而已，上辈子他们公司里的海龟博士也不少啊。
卫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与之对比强烈的，就是黄氏脸上笑到嘴巴都要歪了的表情。
“哈哈哈！我儿子真是好样的！这说中就中了，怎么样，现在可以让你儿子给我儿子磕头了吧？”黄氏插着腰，有些得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