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道来

刘蕊儿面色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子看着慕凝，眼底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其实那日来接我的不是我的相公，而是我相公的弟弟。戚家之所以娶我，不过是看我性子温婉柔弱，好拿捏。就算事后知道是为了冲喜，也断不会一言不合地就闹起来。”刘蕊儿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串的话，整个人有些脱力一般，双肩骤然一松。

那日来迎亲的是戚祺瑞的弟弟，戚明旭。戚祺瑞从小就有先天不足之症，一年几乎都是卧在床上度过的。今年戚祺瑞的病越发地沉重了，戚家的老两口便寻思着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回来，一来是为了冲喜，二来，则是为了让儿子临死前有个媳妇。不至于孤孤单单一个人走了。

戚祺瑞今年已经十八了，至今却还未娶妻。而戚明旭十七，孩子都已经一岁多了。

慕凝有些了然，面上闪过一丝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她就觉得这桩亲事有些匪夷所思。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戚家娶刘蕊儿居然是为了冲喜。

“那你打算怎么办？和离吗？”慕凝微微挑起眉头问道。

“不。”刘蕊儿摇了摇头：“这件事说出去，实在是让人耻笑。更何况，即使不嫁给戚家，我也未必能找得到比戚家更好的。为了补偿我，他们答应给我们家五十亩田地作为补偿。”

要说戚家最多的，就是土地了。这五十亩地对刘蕊儿一家来说，省吃俭用差不多能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但是对戚家来说，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慕凝犹豫了一下道：“你真的想好了？不和离？”

慕凝眼神复杂地看着刘蕊儿，心里想说，你怎么知道离了戚家就找不到更好的。刘蕊儿无非就是满足于现在的状况，不敢去搏一搏而已。

毕竟家里已经为她的亲事掏空了大半家底，要是和离了，她不光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家里还要多养她一张嘴。眼下已经快过冬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和离，家里的情形必定会难上加难。

“你要是有心想和离，我可以帮你。”慕凝认真地道。

她不是什么圣母，倒不是随随便便就同情心泛滥，想要帮刘蕊儿。归其原因，还是为了慕母。她此刻多帮刘家一分，只希望她不在慕母身边的时候，作为离慕母最近的刘家人能照顾慕母一分。

刘蕊儿愣了一下，坚定而又缓缓地摇头，纵使慕凝帮她，又能帮她多久呢？她终归是要嫁人的，虽然相公是个随时会断气的病秧子，但是戚家承诺的补偿，却是实打实的。

慕凝对此无话可说。行吧，既然刘蕊儿自己心里有主意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蕊儿抿了抿唇，看着慕凝继续道：“这件事，还请你不要说出去。”

慕凝愣了愣：“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可是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又是为什么？”

慕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和刘蕊儿的关系可没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原先我这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我阿娘又是个不明白的，我便想和你说说这事，这事情说出来，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刘蕊儿苦笑着，淡淡地道。

慕凝的为人她还是信的过的，因此便想把这糟心事跟慕凝说一说，没准慕凝还能像上次一样开导开导她。

可是让刘蕊儿没想到的是，慕凝居然一开口就让她合离。

刘蕊儿不禁攥紧了手，她想要听的是让慕凝劝她过好眼下的日子，而不是合离。

刘婶子带着刘文瑞在院子里头吃饭，看见刘蕊儿面带微笑地慕凝走了出来，刘婶子顿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瞧着闺女的眼神，估摸着应该是心里有主意了。

其实不管是自家闺女想要合离，还是和戚家的好好过，刘婶子都没意见。刘婶子到算是一个极为开明的人了，虽然偶尔有时候大大咧咧的，脾气爆点。但是对刘蕊儿和刘文瑞确实一碗水端平了，一点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

被刘婶子潜移默化的，连刘蕊儿的爹，刘老爹都捎带着极为看重自家这个闺女。

刘婶子想的是，若是闺女要合离，她就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把戚家做的这事给嚷嚷出来。但若是闺女不想合离，她就忍了这口气，尊重闺女的选择。

不得不说，刘婶子比起慕母来说，倒是个更为称职的母亲。这也是慕凝对刘家颇有好感的原因之一。

刘文瑞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阿姐和慕家姐姐，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

“蕊儿，你们这是……”刘婶子张了张嘴，目光打量着刘蕊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瞧出点痕迹来。

“阿娘，我没事了，回过门之后，我就回去好好过日子了。”刘蕊儿淡淡地道，她的选择是什么不言而喻。

因为戚祺瑞的身子不好，这次回门的只有刘蕊儿一个人。作为补偿，戚家送了不好好东西给刘蕊儿带回来贴补娘家。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情。

刘婶子听到刘蕊儿这话，便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啥。既然闺女都认了，那她也没啥好说的。

刘婶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慕凝，原本她还想着慕凝能帮着劝一劝刘蕊儿，让她合离。私心说，刘婶子确实更倾向于让刘蕊儿合离的。

刘蕊儿年纪还小，想的不长远。刘婶子却是眼光毒辣地考虑到了很多问题。若是戚祺瑞活着还好，可要是哪天戚祺瑞突然断了气，那她闺女在戚家该如何自处？

以戚家的做派，到时候刘蕊儿恐怕只能守活寡了。要想合离，只怕难了。更重要的是，现在合离她们还占着个理字。要是等到戚祺瑞死了再合离，外人只怕会说刘蕊儿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要不戚祺瑞活着的时候咋不合离，吃了戚家的，拿了戚家的，熬死了人家儿子，还想着合离。

更何况她家蕊儿现在还年轻貌美的，性格又温婉，现在合离了，哪怕找不着比戚家更好的人家，却也不至于守活寡。

慕凝接收到刘婶子哀怨的眼神，不由抽了抽嘴角。她不是没提合离，是刘蕊儿不想赌一赌。她明白刘婶子的想法，但是却无能为力，连刘婶子都劝不动，何况她这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