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1) - 剑河 - 雁字翎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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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1)

山崩地裂也无非如此震耳欲聋。展昭在洞口坍塌的那一刻松了口气,疲软痛处却在这时连绵不断侵袭。一手捂了胸口艰难匍匐,不多时便追上白玉堂与之并驾齐驱。

隧道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白玉堂揪住了展昭的手臂,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在他任督要脉处戳了戳。猫儿猫儿,你受伤了。展昭反捉了白玉堂的手将人一搡,不打紧,赶紧走吧。白玉堂身小,灵巧一钻便绕到展昭身后,在他窄臀上用尽气力一推,那股子神气活现大言不惭劲活灵活现,猫儿,爷带你出去。

谁带谁啊。展昭微微一笑,大人不记小人过由着他去了。

这隧道虽不是九曲十八弯却并不好行,时而会摸到些古里古怪触感稀罕的玩意儿。看不见是何物,也因此更令人}的慌。白玉堂时不时晃荡到展昭边上冷以嘲热讽的方式嘘寒问暖,偶尔还以自身修为相助一把。白玉堂的援手于展昭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扬汤止沸,然而莫名将周身脉络都熏暖了。漫漫长途不知何处是尽头,两人却依然没心没肺几乎是乐不思蜀。

不知爬了多久,漆黑深处闪烁一缕幽幽暗光。这是隧道尽头,他们即将重见天日。

展昭心下狂喜,忍不住拉过白玉堂抱住。玉堂,我们要出去了,我们要出去了!小家伙近贴的身躯几不可觉颤动,展昭轩眉一蹙,探向他的口鼻和脉息。

水中憋气太久,白玉堂已是到了极限。

幽光就在跟前,白玉堂却再难支撑片刻。原本还能凭意志强自压抑身躯颤抖,而今那压迫的窒息感攫死了周身每一寸知觉。手脚蓦然变得冰冷,难耐的挣扎变成了猛烈的抽搐,不顾一切地渴望能抓住救命稻草。那丝幽光也变得不再真切,唯有咫尺近畔这只猫的轮廓诡异地清晰起来。

溺水时分,深埋的恐惧和无助都大肆侵犯。

展昭一用力按住半昏半醒浑身扑腾的小家伙,伸手抬起他的下颌,俯身渡气。

展昭张开嘴,悉心地将小家伙微凉柔软的唇整个覆盖。

白玉堂仿佛久未沾酒的酒鬼,贪婪启唇一张一翕攫取那甘甜润泽的气流。久旱逢雨的唇舌宛若深山老林里饥不择食的野兽,横冲直撞蛮不讲理。

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与你相争。展昭哭笑不得地抬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僵硬的后背,放任周身气息往口舌流转,尽情满足这只饿死耗子。在水下呆了那么久,还要与陆怀墨斗智斗勇斗厉斗狠,展昭本身也不好过。几番真气运行下来,他也隐隐感到力不从心。

一口气渡得两人死去活来。

白玉堂不再碰到什么抓什么,手舞足蹈的身躯安静下来。下一瞬那冰凉的小爪啪嗒扣上展昭的鼻子,满脸嫌弃地用力推开――无出其右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举。展昭摸摸惨遭毒手的鼻子,欲哭无泪地携了白玉堂的手朝洞口处挪。

毕竟是由外渡来的气不比土生土长同根同源的气流能循环往复,白玉堂没撑上多久便又觉窒息难忍。展昭当即轻车驾熟覆上唇舌,又是一口缠绵悱恻的气流渡过去。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渡气三次,这两不分彼此的尔汝之交总算挪到了出口边缘。从上方隔了重重水波辉映的星微光芒亮得晃眼,点缀在他们墨黑色泽的眸子上,华光潋滟。二人俱已沦落至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地步,若非熹微就在眼前,恐怕机关算尽逃了那么久也逃不出个死字。

展昭率先探身出洞,如出窝的猫一般伸个懒腰舒展活络僵直的筋骨。继而转身,一手扒拉洞口一手去拽白玉堂。此处水流不若寒潭沉寂,贴身流过力道不小。然而死里逃生的曼妙滋味不可言宣,展昭沉湎于此中喜悦也就未加留意。

白玉堂像个汲汲皇皇的糯米团子迫不及待滚了出来。未雨绸缪的展昭一把将人接住,同手同脚踩着水在湖底风雨飘摇。

原先在寒潭湖底,两只旱鸭子使出浑身解数还能在进进退退中勉强前行,但如今颠来倒去许久也没遂了他们意愿。倒也不是原地踏步,而是朝一个未知的方向及其缓慢迁徙。移动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水流附加的力道再不容忽视。

展昭毕竟较白玉堂心智成熟,在如此气息稀薄几欲昏厥之际还是觉察出了危险。拼着最后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打量起自身所在。窒息溺水感总算在强大的意志力下偏居一隅,神思终得以分辨所处境地。这一清醒令展昭大惊失色,他们正被水底的暗流带向一个巨大的漩涡,翻卷的水流张开倾盆大口等待到嘴的荤腥。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湖底的漩涡暗流。一出狼窝即入虎穴,展昭终于身体力行尝到了能生生逼到人哭爹骂娘的奇遇。

白玉堂又一次到了憋气极限,整个身子不自觉直打哆嗦。展昭给白玉堂渡了三口气,此刻自身气流已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再不能有恃无恐矜贫救厄。湖底这漩涡也是个贯会恃强凌弱的,趁火打劫勾住了展昭的脚踝。

都道人欲与天抗争,那是自不量力蚍蜉撼树。天既要人死,变着法都能收了人的三魂七魄。展昭向来信命却不服命,他不肯就这般顺其自然尸骨无存草草一生,更何况……还有挂在身上这只耗子。这耗子背井离乡丢了锦衣玉食的大爷生活跟他上天鸾受苦受累活受罪,就算是舍身取义也不能让他陪自己殉葬。

白玉堂死死抓了展昭的衣襟,气息的不顺已令意识模糊不清。恍惚中双唇被强行撬开,灌入的气流源源不断带着些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味。神思逐渐明朗,焦距一落便是展昭一脸羽化登仙的飘渺笑意。

展昭启阖唇齿,俊秀温润的眉眼噙了若有若无的浅笑,像个撒手人寰看破红尘下一刻就圆寂升魂的得道仙人。他说,玉堂,别了。

别了玉堂,别了耗子。

内伤外伤雪上加霜折磨寸步难行的身体,展昭攫住最后一丝昏聩前的清明,祭出临死前将一切置之度外的最后一招。至纯真气在手臂处暴涨几倍,双手蓄势齐发,下了死力将白玉堂往外推。离开这该死的漩涡,离开这混账的水流,展昭心甘情愿奉上一条命换来白玉堂的丝毫生机。自身被暗流卷走,以反推之力助白玉堂出水。

满眼都是展昭临终托孤般的一笑,在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老气横秋。翻腾的漩涡凶残暴戾地吞噬周遭所有,一眨眼就吞没了展昭的下半身。洪流卷噬下安有完人,哪怕是擅长泅水之人也难以逃脱吧,更别说是展昭这样的秤砣。

风溯柒的死恍若拳头狠狠砸在心口,此刻活生生的死别景象却如利刃一刀一刀不知疲惫地将一颗心豁得千疮百孔。满腹都是又苦又涩的腥味,从双眼溢出就成了泪,从嘴角溢出就成了血。

短短一瞬,漫长得恍若隔世。

展昭被漩涡肆意吞噬的模样纤毫毕现印刻在记忆中。像只无可抗拒的残暴的怪物,正以胜者之态肆无忌惮极尽嘲讽讥笑。水流的压抑死亡的恐吓离别的肝肠寸断通通和面般交织到了一起,一笔一划巨细无漏记录在这幕此生难忘的景象里。水叙说着死亡寓意了离别,是无能为力是束手无策,清清楚楚映照出白玉堂的弱小和无能。

水成了小家伙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根深蒂固。

越来越亮的光芒晃得双目生疼,白玉堂仰起头,只听哗啦啦一阵久违的水珠洒落声。

展昭这股力后劲极大,白玉堂随波逐流就摸到了岸边。湿漉漉的小手搭上岸边,小脑袋啪嗒搁在手背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冬雪未化,凉风一吹登时激得浑身一颤。展昭,死猫。白玉堂艰难地命令另一只手也攀上岸滩。

触手冰冷,却不是积雪那等松软的冷,而是致命的寒气森森的冷。白玉堂心底一紧,诸般情绪皆被扔至身后,小手一抓把那东西拉过来。

这是把轻盈的薄剑。白玉堂拖着疲软不堪的身躯上岸,一手就去够薄剑剑柄。剑柄入手尚有余温,使剑之人就在附近。他牢牢抓紧薄剑紧得都要陷入手里,仿佛正揪了展昭的衣襟誓死也不放手。日光于他这个久处昏暗地带的人而言过于刺眼,白玉堂挣扎着举目而望,总算能勉强辨认出循着响动声匆匆赶回来的人影。

来人眯着眼屈膝下蹲打量衣不蔽体浑身湿透的白玉堂,待认清后见鬼般猛地向后一跳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你以为爷乐意碰上你?白玉堂握紧了薄剑歪歪扭扭起身,没什么多余心思与他计较。转头之际便瞧见了滔滔不绝的水流,心力交错之下顿感一阵晕眩,险些弃剑跪倒。

这人正是几次三番与白玉堂作对的王兴祖。他也是和白玉堂命里犯冲,不过跑到隐秘处出恭,回来时便发现这个神出鬼没的小奶娃警惕地拿着他的剑。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在察觉白玉堂身心俱疲时窃喜不已,王兴祖整了整衣冠阴阳怪气道:“真是冤家路窄。”

白玉堂背水而立目如死灰,说话也沾染上气若游丝的半死不活意味,“不想打,你让开。”

难得遇上这小野兽战意缺缺的时候,王兴祖洋洋得意,悠然地挥了挥手大义凛然道:“不想打呀。行,小师弟磕个头师兄就允了。”

白玉堂神游天外,默不作声。

“小师弟是一不小心掉水里了吧。啧啧真是的,大师兄不是很宝贝你吗,怎就这般不小心任由你掉下去呢,”王兴祖得寸进尺火上浇油,合了手一副看大戏的态势。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玉堂那倭瓜大的小脑袋正被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搅和得神志不清,自个也琢磨不透的纷繁情绪被王兴祖此言一把火点了个彻底。新生隐脉厉兵秣马许久早按捺不住,白玉堂执剑的手没来由轻轻一颤。叮――薄剑轻鸣,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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