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修）

一双、两双、三双……密密麻麻的凶光自黑暗中显现，恶意与污秽的咒力相互交织，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灰色薄雾。

杂乱亵渎的呓语如潮水般涌上，快速又缓慢地涨落起伏，异化的频率与心脏跳动的间隔相呼应，让人鼓膜在向外膨胀的同时往内收缩。

“嘶、哈……啊——”

栗原花奈用只剩下半截的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胸腔膨胀到几乎要撑破校服，才缓缓停下，从喉咙中挤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浓重到已经化作液体的咒力灰雾被一下吸去小半，朦胧的月色透照进来，照亮一只布满恶瘤的指爪。

归蝶从那根畸变的手指上挪开视线，目光轻缓地落在为首的蜥蜴咒灵上。

目光相对的瞬间，咒灵骤然暴起，发疯似地向铁栏门上撞去。

染血符咒召唤来的咒灵基本都是二级朝上，本不该拥有穿透实物的能力，而就在蜥蜴咒灵就要冲破铁栏的阻碍直趋入内，异变突生。

一道无形的结界在咒灵撞上栏杆之前先行阻拦了它的脚步，两相接触的瞬间，蜥蜴咒灵忽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人多高的怪物重新出现在拘留室内，它的尾巴自然落下，“啪”地一声敲打在完好无损的栏杆门上。

意外的空间转移让咒灵困惑了一瞬，但它很快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凶悍地向着室内唯一的人类扑去。

它的动作仿佛一个信号，聚集在门外的咒灵群发出刺耳又沉重的吼叫，如黄蜂一般呼啸着冲向那道无形的结界。

第二只、第三只……

怪物接连不断地被结界传送进室内，不过几息时间，房间的四角、包括天花板和墙边，都爬满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咒灵。

栗原花奈依旧龟缩在最开始的角落里，灰雾在她周身几乎凝聚成了一片雨，她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朝着咒灵群的中心，怨毒的情绪如有实质般刺出。

“杀了她、杀了她——！”

她尖啸着命令那些二级咒灵：“撕碎她、吃了她、杀了她！”

高级的咒灵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低级咒灵的行动，而作为评定等级最高的特级过怨咒灵，她甚至能用言语命令低级咒灵为她去死。

但是……

没有一只咒灵行动。

拘留室内，所有咒灵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死死地停留在原地，有一些甚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结界外的咒灵不停地向内拥挤，狭小的空间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栗原花奈最开始还能靠灰雾隔绝出一方空地，但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咒灵被来自前方的压力硬推向她。她破碎的脑袋磕在墙面上，留下一滩紫红色的血迹，不得不出手撕碎那些倒霉鬼，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要被挤扁在墙角。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穿过无数震耳的呓语，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栗原花奈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她感到将她挤到墙角的咒灵群开始不正常地骚动，它们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怖的存在，开始仓皇地向上下左右四处逃窜。有些弱小的咒灵被挤在墙边，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同类挤压成了一滩血肉。

近了、近了。

栗原花奈瞪大双眼，感到胸腔内停跳许久的心脏开始疯狂地鼓动。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双手从天而降，分开满室丑陋的鬼怪，让少女轻盈而落，降临在她面前。

归蝶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环顾了一下天地四周。

所有与她对上双眼的咒灵，都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前去，但还没等触碰到少女的衣角和发丝，它们又会惊恐地向后退去，抓过身旁的同类掩盖自己的身影。

一副群魔乱舞之相。

她垂首而立，落在特级过怨咒灵身上的目光毫无波澜。除了头发被风吹得先前的夜风有些凌乱，其余的打扮和早上比起来几乎毫无差别。

浓重的夜色与咒灵的哀嚎并未减损少□□雅的气质，那双在黑暗中亮起幽绿色光芒的双眸反而为她平添上了几分诡秘的色彩。

“还没放弃吗？你已经尝试了一个礼拜了。”

少女标志性的柔和嗓音响起，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栗原花奈愣愣地抬头对上归蝶双目，她瞬间回神。

“啊——！”

她抓过手边的咒灵，狠狠掷向少女。

见自己即将飞向归蝶，原本凶悍的咒灵面露惊惧，它疯狂地滑动四肢试图攀住沿路的其他同类，却被遭到攻击的怪物们一口咬住反击，当场撕碎。

黑紫色的血液四处飞溅，有一些沾染上少女的裙摆和面颊，却在片刻之后化作黑色的碎屑，彻底消散不见。

见一击不成，栗原花奈又接连丢出几只咒灵，但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一只咒灵能触碰到归蝶分毫。

房间内的咒灵越来越多，少女的身旁依旧留有几步大小的活动空间。

栗原花奈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怨怒，高声尖啸：“为什么杀不死你！为什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粘稠的咒力骤然炸开，压缩到极致的二级咒灵群瞬间堙灭，血肉疯狂生长的动静盖过了外围周灵亵渎混乱的低语，成了这片空间唯一的声响。

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从栗原花奈破裂的头颅处涌出，原本女高中生模样的躯体迅速膨胀，支出三双利爪合抱向内。她的胸腔融化，肋骨突出，血肉间跳动的心脏极速转变，浮现出一张男生的脸孔。

特级过冤咒灵“栗原花奈”，完全显现！

“藤田君、藤田君——啊！抢了我的藤田君，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