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岳父出事

农村是个好地方，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胡建华和市领导握手的大彩照登在第二天的丰阳市日报的头版头条，醒目的红色标题“长丰速度——西就陶瓷”，副标题是西就陶瓷新起之星后来居上。

正文洋洋洒洒三千多字都在介绍西就陶瓷的建设面积、投产规模、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的生产线、各类瓷砖的优质品质。

最后还展望一下欣欣向荣的未来，呼吁其他企业“紧跟其后，保持定力，善做善成，保证陶瓷厂的质量和产品成色，广泛攻坚合力，把真抓的导向树起来、狠抓的干劲鼓起来、会抓的本领提起来，为如何高质量打赢建厂投产战建言献策，争当标杆，砥砺前行！”

胡建华激动的攥着发着墨香的报纸，拨通了县委梅书记的电话。

“梅书记，您好，我是西就陶瓷厂的胡建华。”掩饰不了内心欣喜的胡建华，面带微笑的说。

“哦哦，建华兄弟，你好呀！有什么事，你说。”梅书记不失客气又简短有力的说。

“您看今天丰阳日报了么，我们陶瓷产业园登上了头版头条！”胡建华两眼放光，兴奋的说。

“哦哦，我略有耳闻，不过没有看到报纸上的具体内容。”梅县长好像被胡建华的愉快心情所感染，他也舒展来了脸。

“我一会得了空给您送过去一份！”

“好的，我一会去五楼大会议室开本季度扶贫专项会，如果你见不到我，就放到办公桌上，我会认真去看的。恭喜建华兄弟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梅书记毫不吝啬的由衷夸奖道。

他着实高兴，因为长丰县甩掉贫困农业县的重要筹码就压在陶瓷厂上了。听到这个捷报，他怎能不高兴呢？

话说这个新上任的县高官，他姓梅，今年四十八岁，人到中年的他有经验、有魄力、有胆识，敢想敢干。

在接到调令以后，他没有急着走马上任，而是隐姓埋名，微服私访。梅书记不要陪同人员，不坐汽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了一辆破旧的飞鸽牌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去各单位明查暗访。

查看内容不外乎工作人员工作态度、考勤制度、业务水平等方面。唉，假如遇上有眼不识泰山的倒霉蛋也只能认栽。听说三天时间的走访，免了五个正科级干部的职；七八个降级的；十几个挨了处分。

面对从天而降的梅书记，这个小县城沸腾了，有些人诚惶诚恐，有些人欢迎期待。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小心思，不过大部分的人都夹起尾巴，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个梅书记对于胡建华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稻草，扭转乾坤的如来佛祖。振兴家族企业的重任就落到他肩上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年的苦心经营，早些年的胡家已经积累下了九位数的资产，这些年略有缩水但拿出个几千万注册新公司还是在能力范围内的。

胡建华这个千万资金的橄榄枝抛出来，梅书记恭敬的双手接住。

后来的工作有条不紊顺利进行。政府帮忙选场地，征地建厂解决贷款，招工招聘等等各个方面事无巨细都给予给了大力帮助。

这期间，胡建华自己也亲自出马，多次实地考察。胡建华在老家早早的成了家，他的结发妻子是儿时的青梅竹马，俩人二十来岁就结了婚，婚后育有两个女儿。

他已经和徐兆麟兄弟相称，但是这个信息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他潜意识里知道徐兆麟是一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正人君子，不会和他这种背叛家庭的人交朋友的。

而讽刺的是，徐兆麟竟然是她和贺歌婚礼的亲友团和见证人，忙前忙后的促成了他俩的婚礼。

这时候的徐兆麟正忙的焦头烂额，一时还知晓不了胡建华的破事。

有实力又下本的当街送汽车前挡风遮阳帘，惹得开往行人疯狂扫码关注领取礼品。

瑞兰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八零后。虽然生在白丁农家，但有远见的父母节衣缩食，塌窟窿欠债，总算把资质平平的她送进大学校门。每每回家，看着儿时比自己学习好的发小，或面朝黄土背朝天黄土地里讨生活，或工地上挥汗如雨搬砖打工。

她心里更是感念父母的辛苦付出。回老家时气宇轩昂，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小母鸡，享受着街坊邻居羡慕仰望的目光。

不负众望的瑞兰嫁给徐麟兆后，在婆家人的资助下，很快按揭买了第一套房。当然，首付里面包含来自各个亲朋好友的慷慨解囊。

穷人家的孩子眼光略微有点短浅，只顾着图价格便宜，不考虑地段和将来的发展状况。五年后，她引以为傲的房子成了城郊区。逆着方向发展的县城把她狠狠甩在了后面。每当亲戚朋友到县城来办事，天晚回不去借宿到她家时，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交通不方便，方圆一公里处没有公交站牌，没有商超、公园、游乐场，只有一两座新建的学校，它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与世隔离，冷清孤单。要强的瑞兰尴尬极了。有房子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百蚁钻心般的不舒服不自在。

不过，想要改变这种状况着实不容易呀！如果买第二套房首先要考虑的是：必须还清第一套的贷款。（贷款目前为止还有五万左右。）其次，第二套房子的首付需要缴纳总房款的50%。噼里啪啦摁了一阵子计算器，算下来需要二十五万左右。而自己手里的积蓄只能解决前者，站在新楼盘装修精美的样板房前，只能望房兴叹了！

为了首套房徐麟兆已经倾尽所有，也挖空了父母的钱袋子。第一套房就像是初婚的蜜月对象，挖空心思的装饰美化她，装修款多到只能是分期付清。对于自己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后悔不已。

暂时收拾了二套房的心思，转念开始想怎么赚钱了。唉，这年头，屎难吃，钱难赚。公职人员更是被条条框框束缚在行政单位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岗位上，可不敢有越轨行为。

不能开源就只好节流了。迈开腿，管住嘴。角落里的自行车成了瑞兰上下班最忠实的伙伴，节假日不出门旅游，宅在家里看电视也闲费电，改为看书。日常开销仅限生活必须品，不下饭店，不逛超市。买菜去蔬菜批发市场，面油之类的去老家拿。白菜、萝卜、青菜成了餐桌上的常客。看着老公孩子拧紧的眉头，瑞兰只能暗暗叫苦。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房子，这点小苦算什么。

节衣缩食的三个月后，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忍不住光吃素，不吃肉。而是忍不住要买房了！直接原因是楼下的几个邻居接连买了第二套房。据她所知邻居们也是普通上班族，经济状况不相上下的。这么突然间就买了房，难道是中了彩票大奖了么？！瑞兰的第一反应是很惊讶的。她坐立不安的过了就好，软缠硬磨的让老公问问情况。徐麟兆耳根子软，受不了女人的反复念叨。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在每平方五千的高房价下，普通的家庭怎么就这么快买了第二套房。

在省里扶贫专项检查组离开长丰县后，松弛下来的徐兆麟选择一个休息日的傍晚，提了两瓶高粱酒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在两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后终于探听到了虚实：鉴于一天一个价的楼市，看着售楼处门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排队摇号的人群，他们的心恐慌沸腾了。因此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借遍了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是沾边的亲戚，街门前都留下了他们一串串矢志不渝的脚印。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坎的他们跻身坐拥两套房的所谓成功人士。

知道实情的瑞兰大受刺激的，她也不甘落后，着急忙慌的拨通老父亲的电话，说出了压在心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用来打动父亲出钱买房的话。叽哩呱啦一顿摆事实，讲道理，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别说她自己，就算是石头人也会点头赞同的。

但是电话那头出奇的平静，三十秒后，才从那边轻飘飘传过来一句话：

“让我喘口气吧。”

“嘟嘟嘟……”断线了。

有点疑惑和失落的瑞兰深吸一口气，心里有点埋怨父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六十岁的年龄，还可以发光发热，干点活既锻炼身体又宽裕了子女，何乐不为呀！既然大后方不给力，她只能暂时打消了买第二套房的念头。

三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母亲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瞬间把瑞兰炸晕了！父亲偷盗工地财物，被抓进了派出所！母亲让她赶快回家。麟兆五天四夜坚守在扶贫一线，她没有给他打电话说这件事，她明白，工作繁忙的丈夫很可能不会帮忙还会训斥自己一顿。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工作永远比家人重要！

把睡梦中的壮壮留在家，跟楼下的邻居嘱咐，早上喊壮壮起床，去他们家吃早饭，让壮壮自己上学，她会尽快回家！好在学校离家并不远，就在她们小区的错对面。火急火燎的连夜赶到了老家，看到面带惊恐，有点六神无主的母亲，她先安抚一番。平静下来的母亲说清了事情原委。

接到瑞兰电话的第二天，父亲就跟村里一个本家哥哥来到了天津，在工地上收拾建筑废弃物，管吃住每天两百块。这三个月里父亲得闲了就捡工地上的塑料瓶子，攒够了就到附近的废品回收站卖了，刚开始每天都能卖一二十块，他很高兴。但是后来他眼看着收集起来的废弃物都白白扔到工地后面的大坑边，他有点心疼了。这么多木头，铝制品边角料，铁条扔了太可惜，就把这些他眼里的值钱货收集起来准备卖点钱。

可他又怕别人看到了跟他“抢生意”，所以总是天黑了没人的时候才去废品回收站卖掉。他很开心，心里盘算着，多攒点钱，女儿女婿买房子多帮衬着点。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工地上竟然有人告发父亲偷了工地上的财物，私自卖了挣钱。不明就里的父亲被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带走了。本家哥哥马上给家里打了电话，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母亲被吓的不轻，很少跟公家打交道，更别说是派出所！所以就赶快给瑞兰打了电话。

了解事情原委的瑞兰，顿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都是自己的自私害了父亲，接到电话后的父亲，尽管嘴上不太赞同，但心里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件事！他马上找到将要出门打工的堂哥，去了工地上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