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渡河-5

第三十八章渡河-5

金雪忽然道：“你别碰我，好烫。”赵游金愣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眨眨眼凑过去，伸手探他额头。

金雪蹬着床板往后挪，可是太困了，动作一顿一顿的，永远慢半拍。

鬓角碎发被撩开，额头一冰。

是赵游金的手背贴了过来，金雪心脏重重一跳，目光摇摇晃晃，终于还是抬眼朝她看过去。

太近了，月光落了半脸，照出一层细细绒毛，看起来更软了，比新生的羊羔还软。

赵游金面容轮廓柔和，就像块小小面团，浑圆饱满，眼极大，黑油油水亮亮，黑铁片似的闪光。

金雪闭住呼吸，空自咽了口口水。

赵游金搓了搓手指，“是有点烫，你发烧了吗？”

金雪低垂眼皮，朝床下侧了侧脸，“你，要不，还是，别睡床。”

赵游金看了他一会，“为什么啊，你要把贞操留给黄金家族的女孩吗？”

金雪道：“啊？”

赵游金道：“我不是吃醋的意思啊，当然可能有一点——但是上次那个，我问过大王子妃，她好像不是很乐意。”

金雪别过脸，皱眉想了很久，“你是说，问她···”

赵游金解释：“对，她说你···那个什么了，我就要嫁给大王子，我问她，大王子咽气了，她不也要嫁过来？然后她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

金雪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脑袋一点一点，“那个什么···什么那个什么，哦哦···就是死了吗？这有什么，我这几年，身子确实不好，未必能活很久，你不···有金你不也说，只借我玩几年吗？”

赵游金道：“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金雪软软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呀？”

赵游金目光一闪：“我意思是，过几年，咱俩相互不想玩了，就不玩了···”

金雪还在习惯性点头，“唔唔”嘟囔几声，豁然清醒过来，掀开眼皮，目光锐利如箭，把她后半句盯了回去。

停顿片刻，金雪沮丧垂头，背脊耷拉下来，曲肘撑膝，伸出食指轻轻敲打自己眉骨，“原来是这个意思。”

赵游金道：“对啊，我怎么可能咒你啊。我有那么恶毒吗？”

金雪骂她：“什么恶毒不恶毒，你简直就是头畜生！”

赵游金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别想骗我，草原上可不讲究三贞九烈，女人不用从一而终的。”

金雪脸色难看：“你自己听听，这说的什么畜生话？”

赵游金道：“这怎么就畜生了，万一以后不喜欢呢？”

金雪道：“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上我的床？”

赵游金道：“我当时说的是几年后。任何事情都···你听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吗？你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能淌过同一条河流’吗？算了说点简单的——西凉造反···不不，起义！除了西凉奋斗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旧朝气数已尽，根本耗不下去。如果我们之间有一天也缘分已尽，咱们好聚好散，也给你老婆省事···”

金雪干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从咬肌的凸起程度判断，后槽牙都要碎了。

金雪骤然吐出口气，一手反捋额发，“我他妈的···我他妈的先于大军回营，日夜不歇，跑死两匹马，就为了你这头没良心的畜生。我他妈的···”

金雪几乎是贴脸骂她，赵游金摸了把脸上唾沫，皱着鼻子要掸，余光瞅到金雪冷脸，默默缩回了手，尽可能不张口地支吾：“你、你要记得你的王子身份，说话畜生来畜生去的，好听吗！”

金雪猛一撇脸，望着旁边虚空，下颌颤唞，“我说话不好听？你说话还不如狗叫好听！”犹不解气，抬起一条腿，膝盖支肘，扭过身子，像是完全不愿意看她，对虚空狠狠吐出个番邦词。

显然不可能属于文明用语。

金雪自己闭了闭眼，望回赵游金，啪的一拍枕面：“要么说句好听的，要么别上我的床！”

赵游金从善如流：“我现在特别喜欢你，特别。”

金雪眉目舒展一点，扶着左腰，躺回去，还给她挪出点地方，“嗯。”

赵游金狗腿地拉上被子，轻轻拍着他手臂，“我要是个男的，就去当你的亲卫，誓死保护你。”

金雪没吱声。

赵游金道：“真的。”

金雪反手搭在眼上，冷冷道：“你要是个男的，天天这么狗叫，早被剁碎了喂鹰。”

赵游金：“···”

金雪虽然不说，赵游金却注意到他袖角渗出的红，怕不小心碰了，就想等他睡实了再放手。

结果没熬住，拍着拍着自己也睡了，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在他怀里，热烘烘的，不是熊皮毯那种沉厚的皮货气味。

赵游金一只胳膊被他拽着，扭过去，探入衣衫，掌心正按在左腰伤处。大概太久了，手心出一点汗，滑腻腻的。她轻轻揉了揉，惊觉这个人这么瘦，皮薄得像纸，脊骨楞楞凸出来，一节一节。

赵游金小心从他怀里钻出来，金雪舔舔嘴角，像是梦到不高兴的事，眉心深锁，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眼，嘴里含混地咕哝：“有金。”

赵游金托着他手臂放在一边，“我昨天腌了米，给你做牛乳粥好不好？”

金雪还是困，伸手要抓她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只是在被面拍了拍，“有金，你等一下。”

赵游金趴回到枕上，“好吧好吧，随你。我看你就是还不够饿。等到什么时候？”

金雪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出现一点迷茫的隐忧，轻轻道：“等我···等我把黄陵···黄陵打下来。”

赵游金道：“你已经打下来了，开封都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