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诅咒
“果然是草S炼吧。”
草S喃喃自语着,将枕头紧紧抱住。
黑留在银的身边照顾她,而他则被琴酒拉进了其他客房里,面对着印花墙壁苦思冥想。银发男人圈着他,反倒变成两个人一起面壁思过般的奇怪场景,好在现在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打扰。
“……是他吗。”
琴酒的言语间毫无意外。
参与APTX4869的人、委托黑毁掉废弃房间的人、被强得吓人的剑客成为主君的人――这么一想,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秋田藤四郎提起过的,在前任审神者还活着的时候曾与之交谈的白衣男人,不出意外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是草S炼。草S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把旧照片翻出来交给付丧神们确认了,没想到只是出来散步都能碰到这样的剧情任务。
“他果然没死,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啊。”草S叹了口气,“母亲的遗体也有顺利火化掉,虽然因为没有亲戚愿意来所以做得相当仓促……我唯独忘了确认那个男人的状态。明明当时他脸色差到不行,吐出来的血都是青紫色的,却还顽强地活着真是不可思议,看样子负责检查的警察们也撒了谎啊。”
应该是与他合作的某个组织协助作戏而已,毕竟他本人还在黑暗的阴影里继续他的研究。
“确实,他会感兴趣的不仅只有永生,还有一切未知的事物。或许某一天,看到刀帐和付丧神的他产生了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的想法吧。”
因为好奇,所以夺取,就算达到目的前会用其他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他本来就是那么自私的人。
自己会得到伤口快速愈合、怎样都无法杀死的体质,也是他实验的结果吧。将被称为人鱼的妖怪杀死,投入食物当中混合,再让亲近的人吃下去――包括草S炼他自身。以草S恭对那个男人的理解,他绝对不是有意地规避了因实验而死的结局,而是对于他来说,为了某项实验而死是一种荣耀。
“阵桑。”
“……嗯。”
“母亲她究竟知不知道对方将她当作实验动物来看待呢?”
琴酒明白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草S一定清楚地知道答案。
银发男人有些莫名烦闷,他站起身,视线由墙壁转换到被木制栏杆围绕的窗边,透过设置的薄纱可以看到朦胧的外部庭园。尽管只是种着几棵树与花朵、在当今季节已变成枯黄,在夜色与寂静中还算看得过去。
薄纱摆动间,一只圆滚滚的生物正攀爬着栏杆,屡次因脚滑再次落下,两只猫爪抱着横栏不放。
琴酒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了起来。
“小猫咪?”
草S凑上来,不顾对方的疯狂挣扎,摸了摸他肖想已久的猫头。
琴酒松开手:“有什么事?”
“嘛啊,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念叨念叨的我才不会来这里找你小子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大概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和那家伙见过呢。”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口中却在止不住抱怨,“那些小妖怪一直吵着说你身上的怨念真的很糟糕很恐怖,都哭着要我解决呢。真是的,你也是好运气,碰到的那孩子虽然也很害怕,还是为你带路了。”
草S沉吟半晌:“因为她是善良的好孩子呢。”
“怨念?”琴酒眯起双眼,“什么意思。”
圆滚滚的猫咪干脆直接仰躺在了地面上,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是恨意啊,怨恨把自己吃掉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是吃掉了就能得到永生,所以一直在躲避着可恶人类的人鱼一族。”
“――小子,你吃掉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人鱼哦?”
“G、啊?”
“不要那么惊讶啦,不如说,可能是在日本文化里的最后一只人鱼。只有这边的人鱼才是会获得永生的效果吧?不巧又不幸的是,我与那家伙曾经倒是见过面,姑且称得上是不怎么合拍的朋友……吧?”
猫咪调整了自己横躺的姿势,悠悠道:“如果不是他的怨念里不包含对你的恨意,我也许会把你判断成敌人呢――吃下人鱼肉的其他人还活着吗?”
草S若有所思地与妖怪对视着,片刻后摇了摇头:“应该是死了吧。”
当然有一个姑且还活着,他把这句话咽回去。
“就是这样啦。这是人鱼的诅咒,让伤害他的人用命来偿还,贪婪想要得到永生的人类会迈向死亡。但他判断你是误食,所以没有那么做吧。”
草S愣了一下:“不,准确来说有一个误食的人也死掉了……”
他不认为母亲知道自己正在吞下怪异的事实。
“――喔。原来如此啊。”猫咪翻滚起来,抖动自己的身子,语调既刻意又滑稽,“他说不定认识你。嗯,那是个很容易信任人类的家伙,诅咒了杀死他的人,却想要吃掉人鱼肉的你永远活下去吧?搞不懂,可能你已经忘掉了,但他的恨意和爱意都没有消减。”
他叹息似的评价着:“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诅咒吧。”
妖怪好像说完了他想要告知草S的所有细节,精神十足地活动自己的短腿,口中说着“没用的酒疯已经结束了,真是累死人”啊之类的能常从酒后大叔口中听到的词汇,表现却毫无醉酒的疯狂。比起现在可爱懒散的外表,白色野兽高贵而充满智慧的灵魂才是他的本质。
“啊,好烦恼。”
草S以头撞枕,这种全部力道落入棉花包裹的感觉让他失落万分。
琴酒冷眼看着他自己折腾的乱糟糟头发,一言不发。许是没有人应答的冷淡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草S从枕头中爬出来,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口头抱怨:
“我以为那个家暴男已经挂掉了耶,结果现在却告诉我还活着为害世间,真是气死人了。我因为他搞出来的研究变得没有办法找女朋友,他倒是给我负责一下啊――嗯嗯单身二十几年也就算了,现在因为他的缘故,有好多麻烦事冒出来了。”
“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倒是全然没有碰到过人鱼的印象……只是,以前碰到过一个很温柔的大哥哥,当时我以为他是邻居。”草S呈大字状躺在地板上,用枕头遮住自己的脸,“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掉了,只记得和他一起玩耍真的非常愉快,可以把家里的事情讲给他听。结果有一天,父亲发现了,还邀请了他来做客――嗯,持续了多久呢?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父亲说他搬家离开了这个乡下。”
“不要吧――现在告诉我他可能是人鱼,已经死掉了之类的,好麻烦啊――好麻烦啊――”
琴酒偏头看了他半晌,忽而勾起唇角笑了。草S小心翼翼地移开枕头,本以为琴酒会觉得这种抱怨多么糟糕、无力、无能……但都没有。银发男人的面容上,是他所见过的最温暖、最温柔的笑意,这不适合他,却又该死的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现在的表情变化不就很多样?”琴酒满不在乎道,“我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威力真大啊。
草S在惊悚中直起身子。
即使知道他不擅长安慰人、不擅长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字的威力已经达到了犯规的程度。他现在想要关注的问题完全变成了哪里有镜子,能让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己是不是红了耳朵――毕竟新陈代谢远超普通人类,应该很快就会消退吧。
草S道:“他们只准备了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