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是在咖啡香里面醒来的,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刺眼,时间大概是傍晚左右。Coulson小队已经回来了,我可以听见他们在隔壁房间说话的声音,Fitz大概还在玩那箱间谍道具,Simmons还是Skye偶而会爆出一两声尖细的怒骂。
汽车旅馆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隔音比较差这点有时真的让人很苦恼。
Steve坐在我隔壁的床上,正在专心地翻看一迭资料,床头柜上摆了两只马克杯,靠近我这一边的有加了盖子,靠近Steve手边的则没有。
我闻到的咖啡香就是从那个杯子传来的。
「早安……还是我该说晚安?」
我在棉被里头伸展了一下四肢,脊椎骨发出「喀喀」的声音,痛感到没有睡前那么强烈,只是动到某一个角度就会有一股令人牙酸的感觉从骨缝里传出来。
「我想或许『下午好』比较适合?睡得怎么样?」Steve放下他手里的东西,下床帮我坐起来靠着枕头,「Bucky说让我跟你道歉,他不是故意要掐你的伤,只是怕你又趁机跑掉。」
Steve把床头柜上的马克杯递给我,里面是飘着厚厚一层奶泡的卡布奇诺。
「我们在Tony准备的拖车里找到了咖啡豆还有牛奶,所以大家都玩了一次那台Stark出品的咖啡机,挺有意思的,明天早上你也可以玩一次看看。」
我接过那杯咖啡,喝了两口,让被牛奶中和了苦味的热饮滑过干涩的喉咙,我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老天啊,我都忘记我有多久没喝咖啡了。自从上次在Stark家喝了一杯之后,我再也没办法去喝贩卖机的速溶咖啡。我推测这是Stark打算慢性谋杀我的方法之一,他肯定知道我是咖啡因中毒者。」
喝掉半杯咖啡,才感受到咖啡因成功的舒缓了我凸凸发痛的脑袋,我发自内心觉得这种饮料真的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SO,你的新任务是监是我不要逃跑吗?」我笑着侧身,看着脸上写满了关切的Steve,「你确定不把我捆起来?这样比较保险吧。」
叹了一口气,Steve坐在床边双手交握成拳靠在腿上,身体微微向前倾。
「我不是来监视你。我只是想确认你没有事。你从医院跑掉的时候,除了脊椎,还有很多伤还没好,特别是你的脑部,断层扫描显示九头蛇对你的洗脑在一定程度上让你的脑部受了损伤,但是你就这样带着一身伤跑走了。」
Steve的语气称得上严厉,特别是在他细数我的伤处的时候。
「我们都很担心,尤其是看到你在电视上自主曝光的时候。Bucky内疚得不得了,他认为自己害了你。」
「我不懂,他没有唆使我去做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做事,我负责,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你承担了原本Bucky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不该是你的问题。」Steve抓了抓头,开始举例给我,「就像有个人犯了罪,但是却有另一个无罪的人去帮他坐牢,你认为那个犯罪的人该怎么想?」
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例子举的还挺切合现在的情况的。
「呃……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自由,别白费那个无辜的人的牺牲?我想自愿去坐牢的那个人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Steve很严肃地摇头,一句话否定了我的想法。
「不,这只是自我满足。你透过自我牺牲得到了自我实现,满足了你自己心理上的需求。同时你也断了Bucky的回头路。」
「我没……」
「拜托,先让我说完。」Steve伸手制止我的发言,「就当看在我准备了一个下午要怎么和你讨论这个的份上?」
我耸耸肩,表示洗耳恭听。
「你成为冬日战士,在适当的时机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其他人或许会停止对冬日战士的围剿,是的,没错。但是你永远没办法停止Bucky自己对自己的挞伐。他是被九头蛇洗脑才会造成那些破坏,但对他来说,假装他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它们就是发生过。」
「有的时候我在半夜醒来,会看见Bucky一个人坐在客厅,开着电视,看那些深夜特别节目制作有关冬日战士暴行的纪录片。那里面的事情有的是真的,有些是随便归咎在他头上的。他不停地看着那些画面,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然后有一天,Bucky告诉我他想起来了,Tony父母的死不是他经手的。那是我隔了70年以后第一次看见Bucky哭的样子。」
Steve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继续用平和的声音说着我所没见过的冬日先生。
「有的时候我们走在街上,他会突然看着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发呆,我认得那种表情,Tony有一阵子特别热衷于用各种小机器跟在我身边偷拍。他说那是为了有一天他可以帮我出版一个写真集。总之……我想说那种表情在我的脸上也出现过,在我看到某个可以勾起回忆的人或者东西时。Bucky从来不和我说他想到了什么,但是我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找到过好几张收据──不同的慈善机构,但是大部分都是捐给教养机构或者残疾人扶助团体的。」
我看见Steve的嘴角有一抹浅浅的微笑,他的眼神依旧是对着自己的手掌,但是却悠远的好像看到某个现在并不存在于此的东西。我看过美国队长的很多种微笑,有拍摄证件照那种对着镜头硬挤出来的,也有听到笑话而反应出来的,更不乏满含谢意的。
但是像这种纯粹满足和喜悦的微笑,我只在一种情况下看过。那是史密森尼博物馆播放的纪录片,美国队长和他最好的朋友SergeantBarnes在一起的时候。
「我一开始只是好奇他哪里来的钱,我问了他好几次,他才告诉我说他把九头蛇好几个人头账户下的资金都提空了。然后把这些钱分别捐给这些机构,因为他说他执行过的任务夺走了很多孩子的父亲、母亲,波及了很多无辜的人。他说他没办法向那些人道歉,他们也不会愿意接受来自凶手的道歉,所以他希望可以帮助一些……可能有同样遭遇的人们。所以我们一起安排了参加公益活动,他可能暂时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但是美国队长可以,而且我还满会对付小鬼头的。」
这倒是解开了一个困扰我一段时间的疑问,为什么我在逃跑的时候想要去九头蛇的人头账户取些跑路费,却发现百来个账户通通都是空的,弄得我只能一路健走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冬日先生不需要我。嗯,没错,他有你了,我该是时候退场了。」
我抠着指甲上的裂缝,直到终于把那块裂开的指甲撕掉,我才把Steve这一大段话浓缩成最简洁的意思。
「抱歉?」
耳边是Steve困惑的声音,我吸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脑中的词汇,把之前那句话重新表达一次:
「我懂,你的意思是冬日先生不是个大型婴儿,他不需要褓姆24小时陪护他,他可以自己处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他找到了让自己的良心可以不被鞭挞的方式,他试着和其他人──你的复仇者队友们交朋友,让自己重新走进21世纪。这很好!非常好!但是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自作多情的我,我让他感到困扰!我懂,我会乖乖的吃药,消失一段时间不要给他添麻烦,之后大概找个坐在办公桌前面让自己长游泳圈的文职工作,再不去打扰他的新生活。我做得到的!」
Steve歪着头大概有长达三分钟的时间,然后他用一种无力的口吻说道:
「我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了解Bucky的每一个想法,但是我还挺确定从『重新走进21世纪』之后的每一个字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那张正直的脸上慢慢出现一抹不怀好意的奸笑。
「我想我弄明白Bucky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他说他有时候觉得你就像30年代那时候的我一样。」
「什么意思?」我回想了一下30年代的队长,那应该是「弱鸡」的代名词,「表示我很弱?」
「不,意思是他想把你的脑袋切开来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东西。」Steve对我眨了眨眼睛,「这通常发生在我被那些强壮的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还想站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我简直固执的连上帝或者撒旦都看不下去,所以我才没被打死,即使医生都认为我不管哪天突然猝死都不稀奇──他们都不想要像我这样固执的家伙到自己的地盘上。」
「我就是……想帮助他啊?这很难理解吗?」
「是啊是啊,但是在通常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想要帮助谁,不是应该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吗?」
「这倒是。」我找不到什么值得反对的点。
我的脑袋突然被大力的搓揉了一番,Steve把我的头发□□成活像刚刚被烫焦的杂毛之后,才低声笑着拎起两只见底的马克杯走向房门口。
「Well,为什么你不想想Bucky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