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缘由

车没有往回开，一路向北。

他先开口，“肾上腺素，会在人恐惧的时候分泌。但注射到人的体内，某种程度上，它就是让人看起来永远年轻的不老药。尤其是从孩子身上提取的，效果最好，价格也最高。但是人如果昏过去，怎么会感到恐惧？所以必须是在清醒的时候，进行提取。”

“你早就知道，那栋楼里，是在做这样……的勾当。”我紧紧裹着毯子，说不出连贯的话。

他没理我，接着往下说，“ov这次，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或者说，我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刚抓的那帮孩子里，有路易教主教的孩子，是我动的手脚。他们惹不起路易教。我今天就是以此为筹码，来换这一帮孩子的性命。”他顿了半刻，转头看了一眼我的反应，“但是，我刚走进办公室，不到十分钟，监视器里，是你满脸是血的模样。”

我转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看着他，平静如斯，“他们会把你放到其中一张床上，除非，我把这个祸端压下来，自己把孩子送回路易城。林颂，代价就是，ov和路易教，不可化解的隔阂。”

车持续加速，狂奔在夜半。

“我大费周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是因为你的好奇心。”

这一句，是压不下的咬牙切齿。

“愚蠢吗？林颂。”

问完这一句，车直直冲进没有护栏的海岸。

那是悬崖。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下意识想要抓住徐清衡，但他掰开我的手指，看我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袋腐败的垃圾。

可是，你敢相信吗？

就是那一刻，在卑微和审判的终点，我居然感受到不可测的快感。

没有怨恨，也不存在委屈，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陌生的声音在轰炸，“愚蠢的孩子，就应该死在今晚。“

车在一声巨响里没入大海。

海水迅速涌入。

那是我一生里，唯一一次见到徐清衡具象化的愤怒。

车真正落入水里的那一刻，徐清衡也愣了半刻，他没想到自己真到了如此失控的状态。

这是第一次，他失去对于自己行为的把控。

监视器里看见林颂的那一刹那，他就失去坐上谈判桌的资格了。

她得活着，无论如何。

“清衡，我没有别的意思，用她一条命，换一帮孩子的命，保住ov的社会地位，这笔交易，到底还是我亏。”

眼前人的嘴脸无比狰狞。社会地位，当年就是因为这一句社会地位，徐清衡注射了第一支肾上腺素，那一年他刚挤进这所谓的上流社会。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口买卖。

“我带走她，就当今天我没来过。”他答，转身要走。

“别急呀，那咱侄子？”他说的，是路易教主教的儿子。

“我送回去。”徐清衡来不及再去找更好的办法，他只是想着，林颂现在，在那地狱一样的地方，任人宰割。

只要是他徐清衡送回去的，大楼就能把一切撇干净。

“好！”直到徐清衡从办公室出来，身后男人的笑声一直没停，“徐清衡！做惯了背信弃义的豺狼，你还真想给自己贴上什么高风亮节的标签？“

徐清衡没回言，篡权ov，收养故主之女。背信弃义？名副其实。

开门确认林颂最终安全，他才终于松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不可测的怒火。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他，“就因为一个孩子？”

水持续上涨，溢过车顶的时候，终于能打开车门。

我伸手去推车门，他却拉我回去。在濒临窒息的临界点上，我再次看到梦境里哭泣的女人。

深夜的海水是一片浓重的黑，它吞噬我的一切，最终漫溢出灵魂界限。

徐清衡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把林颂再次推向生死的临界。

人这辈子，最恐怖的是什么？

不是林子里有多少豺狼环伺。

而是忘了自己到底身处一片怎样的丛林。

一旦被上位者的雾气蒙蔽，那么就会成为奴隶，混沌地榨干自己垃圾一样的生命。

人最怕的，是安于现状，自囚以终。

拿起猎枪，成为猎食者，固然可怕。

但是对丛林的掌控感，就是最完美的奖励。

他抓着我的手，最终回了岸上。

“林颂，你父母生前待我很好，但后来，他们走的路，是错的。”徐清衡说，“今天太多像大楼一样的产业，都是他们的手笔。“

我没回话，记忆里很多的画面，开始得到他们该有的解释。那些诡异的文件和照片，曾经就那么赤裸裸地放在他们的办公桌上。

徐清衡接着说，“我是他们的学生。有些事，我是做不了的。顾洛没有这些顾虑。

他没再说下去，腥咸的海水从我头发上往下滴，我知道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清衡是私生子，他母亲家世很好，大权在握，情人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