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问话（二）
第65章问话（二）不一会，王程带着两名穿着葛袍的人进来，“大人，他们就是与樵夫住在同一间禅院的香客，卑职顺便去搜了禅房，并没有异常。”
裴承霖的眸光暗含威严，两名香客瞧了一眼便低下头。
“回官老爷，草民不知道为何被传唤，不过官老爷的话，草民绝对听。”
两名香客都是老实巴交的佃户，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头缠一圈青布巾，憨厚的脸上神色不安，年纪较大的佃户局促开口。
裴承霖询问道：“地上跪着的两人，你可有印象？”
佃户走近两步，弯腰去看两人的长相，待认出两个孔武有力，眼含煞气的人是谁后，恭谨回答：“草民认得，他们就住在草民旁边的禅房，平日里很少出门，草民还是夜起时见到过他们。”
另一个佃户也道：“是啊，草民也在院子里碰到过他们，只是交往不深。”
祝青凌心中暗怪，明明整日待在一个院子里，听他们说，似乎见面次数寥寥。
到底是樵夫太过谨慎，避开了两个佃户，还是说他们早就串好了口供？
她心里存了疑虑，杏眸带着几分打量，只是裴承霖审问的时候，她作为下属不好多言，便垂手听着佃户的答话，在心底细细推敲。
裴承霖眉心微微拧起，“可曾见他们离开院子？”
他随意试探着，因着没亲眼见到那处禅院，或许院墙有所缺损，樵夫有别的出口，可以掩人耳目也说不定。
但必要的盘问还是难免的。
年长的佃户仔细回忆，语气恭敬地答：“草民整天就坐在禅房门槛上，知道院门的丁点动静，倒是没见他们离开。”
这个答案在裴承霖的意料之中，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你说你整日盯着院门，就算他们不出禅院，那去茅房总不会没看见吧？”
祝青凌终于没忍住，双手怀抱开口质问，虽然说的话不太雅听，却是话糙理不糙。
“祝捕头，不要忘了你的本分。”
裴承霖嗓音微冷，眉眼间染上薄怒。
哪有女儿家站在满屋男子中间，面不改色地谈论茅房的？
祝青凌知道这件事她有些理亏，这里不是她从前可以聚在一起随意讨论案情的办公室，衡量对错的有时候不是真理，而是强权。
不情不愿地拱手道了罪，她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
佃户挠挠头，瓮声瓮气开口，“俺也纳闷呢，他们怕惹事，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不难理解，可撒尿总不能在屋里解决吧？”
说话的是年纪较轻的佃户，经一提点也想起什么，刚一开口就被另一个佃户拉住手肘。
祝青凌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这位看起来倒是实诚人。
她微微偏了头，瞥见两个樵夫尴尬的脸色，收回的眸光带着了然，这么听不得调笑的樵夫倒是少见。
周博大声反驳，“这样的怀疑未免太牵强。”
“牵强？周大人莫不是可以解释，两个樵夫整日闭门不出，不曾去过茅房，三急都用一把夜壶，这说得通吗？”
祝青凌暗戳戳抬眼瞄他，能从书呆子吟花对月的玉口中听到“三急”，还真是，违和感满满呢。
周博文秀的脸涨红，他实在想不到，裴承霖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起，樵夫去茅房的问题。
可偏偏，他想破头也解释不通。
裴承霖叩叩桌案，“下等禅房灌木成丛，难免多有蚊虫烦扰，可你们看来倒是过得清净，头脸清爽，想来周大人在禅房一定不会寂寞吧。”
周博牙关咬的极紧，“区区蚊虫都能拿来做文章，周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人，惹得大人费尽心思，也要把两个樵夫与周某绑在谋害主持的船上。”
他满脸冤枉地抬头望去，语气悲愤，两个樵夫也跟着连连磕头。
祝青凌走近两步，“大人，周主簿曾经在灵观堂外见过歹人的身影，不如让他来看看，说不定会有些进展。”
裴承霖垂眸，眸光沉沉在三人身上掠过，“叫周主簿过来，顺便传陈洪首领到禅房。”
王程领命，告退离开，禅室里三位长老互相递过眼神，看向地上三人的目光不善。
裴承霖再次开口，“祝捕头，本官记得，那日你说从山路潜入禅院之人，身高五尺，这几人与主持被害一事关系密切，你可先来比照。”
祝青凌也有此意，如今几人身上的嫌疑越发可疑，她也好确认做手脚的人是三者其一，还是另有同谋。
而且，她一直在留意周博的神色，虽然鲜有波动，可在说起主持被害时，他还是露出一丝狠厉。
自从她开始调查周博之后，他一向用文人的自傲风骨示人，那种神色不应该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粗粗估计了三人的身量之后，祝青凌回禀，“三人中，卑职认为最有嫌疑的，是这位周大人。”
她随即蹲身，视线与周博持平，“周大人，把鞋子脱下来。”
周博有些恼怒，“我尚不知衙门抓人定罪，都是凭着臆测，周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还请大人三思，如果选了周某顶罪，巡检大人也会面上无光，到时候两位大人闹得不可开交，受益的可是那些猖獗匪徒。”
祝青凌有些好笑，“这些事用不着你来教，大人心中有数，我只是让你脱鞋，废话那么多干嘛？”
周博慢腾腾地递过一只鞋，祝青凌伸手比了尺寸，起身时不疾不徐回禀，“大人，周博的鞋印与那日的鞋印不同，尺码倒是相近。”
裴承霖眸色深深，冷淡地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周博，唇角绷成一条线。
“带人去搜周博的禅房，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他撑着膝盖起身，脚步沉稳，走到周博身边时，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最好别拿巡检手下的五万精兵当挡箭牌，这兵，不姓郑。”
巡检名叫郑闻丰，曾在禁军做过百骑将军，后来外调至应天府，从一个小小的武官扶摇直上，成了手握重兵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