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剧烈 - 逐鹿三更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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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转眼就是学期末。

上完物理复习课的麻师太刚踩着恨天高跨出教室门,楚纵立时歇菜似地往前一倾,趴在了桌板上,把眼一闭,争分夺秒地歇息。

背负着九门课的考试,楚纵近日每天晚上都忙着复习,一天只睡六个半小时,第二天连着上课,时不时就要犯困。为了避免影响听课质量,他只得趁着课间眯一会儿,稍养精神。

与他同桌的封梧倒不慌不忙。封梧平日里就把每天的学习时间拆成分来计算,期末也没改辙,听课、写题都与平常一般无二。

楚纵有时趴着,并不是为了睡着而趴着,纯是为了趴着而趴着。他不睡时,总爱把脸朝着封梧的方向,睁着眼睛观察封梧。

课间若无旁人叨扰,封梧便会一心执行他那计划表上的计划,他握着笔,端坐在椅子上,微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且冷静,像极了巍然峙立的青铜塑像。

人的心跳与呼吸都是热的,塑像却只有恒久的孤独与冰冷。这时的封梧之于外界,就像青铜塑像之于鲜活的人,隔着一道戒律般不讲情面的界限。这界限让封梧即使身在人群中,也与旁的人泾渭分明。

而楚纵不喜成为旁的人。

他想打破这道界限,又觉得无从打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与他仅一面之缘的、封梧的母亲封胭说过的话。

在封胭的话里,封梧是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人,与眼前这个才转班就在班里极受欢迎的封梧半点边都不沾。

封梧的母亲生养了封梧,理应错不了,他和封梧相处了一个学期,也当不会错,可摆在那的事实又切实地告诉他,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是错的。

楚纵不知道谁错了,正因不知道,他发觉,自己与封梧好容易才从隔山隔海变作不过一臂的距离,竟又从一臂之距变为隔山隔海般遥不可及。

他第一次觉察,当人与人的距离近到一定程度,每一次靠近都是在走远。

放在以前,他不认为远与不远是多么要紧的东西。

往他近处说,裴钱和赵绿帽是打小一起玩泥巴过来的,印象里就没距离的概念,衣食住行都待在一起的家人更不用提。

往他远处说,别的人对他避而远之,他也巴不得与这些人划清界限,自不会在意这个“远”究竟是一千米还是一千零一米。

偏生封梧是不一样的。

他在封梧这儿,第一次嚼出了“距离感”仨字。

——他可以安然地让自己和别的人的距离维持原状,却十分介意封梧与他的距离是何等程度的接近。

封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他又是如何想他的呢?

他倏地对这些本应无关紧要的问题的答案产生了兴趣。

他怀着探究的目的良久打量着封梧,可每每不等他细思,封梧便会察觉他的注视,转头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封梧微笑地注视着他,无须他言说,就为他坍圮了那道令他不安的界限,再一次变得触手可及。

他望着重新变得熟悉的封梧,摇摇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困惑全然抛在脑后。

到了期末,连赵绿帽这个拴不住缰绳的,也在他妈的耳提面命下收心了不少,平日里就学得用功的学生更不必说,时常拎着练习册、错题本、旧试卷,奔命似的往办公室跑。

有时办公室会被问问题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排不上队的学生就会转而求助班里的同学。其中二班被求助最多的就是封梧。

来问问题的往往不是商量好了统一来,而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来。前一个来的问了一道题,后一个来的问的也许是同一道题,由于他二人不同时在场,封梧只得讲两遍,甚至是三遍、四遍。

一来二去,楚纵看了都觉得累。封梧倒是没甚脾气,别人问了他就讲,别人没懂他就再讲,楚纵趴在桌上睡觉,他就带着人走出教室门再讲题。他讲起题来慢条斯理的,好似半点不着急自己复习的事。

他不着急,楚纵倒要替他着急。他见来问问题的黑压压地包围出一大圈儿,嘴上不耐地“啧”了一声,手上却对其中几位招了招,与他们攀谈几句,谈着谈着就把问题解了。

一般来询问的问的要么是英语题,要么是理科题,楚纵英语差封梧一筹,理科却也没差封梧哪儿去,别人问他,他往往都是能答的。

问封梧是问,问楚纵也是问。不少人见楚纵讲的清楚,又转而来问楚纵。都说“拿人手短”,“拿题”也是一个道理,这一来二去,心头对楚纵就有了真心实意的服气。

复习任务一多,有时楚纵也会像理不清书桌一样理不清事与事的关系。他心烦意乱地和封梧说了,封梧总会轻声温慰他,无论是书桌还是他脑子里的一团乱絮,都帮着他理。

楚纵趴在桌上小憩时,时常大咧咧地开着窗,还不披校服外套,凉风一阵阵地往教室里灌,封梧看见了,就会搁下手里捏着的笔,起身帮他关窗,再卸下他椅背上挂着的校服外套,帮他披上。

楚纵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简直要被宠坏了,自从长大以后,他从未体验过这般频繁的、有人可以依赖的宽心与快乐。

二人共勉之下,期末考很快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接着就是暑假。

出成绩那天,楚纵四人考得都还不错。封梧照旧是年级第一,楚纵从百名开外杀入了年级前十,取得了历史性进步。

赵绿帽凭着奇高无比的理科和不堪入目的文科依旧维持在了前三十,裴钱三位数排名的第一位终于从“2”变成了“1”。

放学路上,赵绿帽一面飙车,一面欢呼着要找个时间去楚纵家玩游戏。

楚纵笑骂他“刚放假就赶着养膘把自己往屠宰场送”,也没拒绝。

没过几天,四人就约了一个下午一起聚到了楚纵家的书房里。

“楚哥,你家那个wife借我蹭蹭呗。”裴钱躺在靠背皮椅的椅背上,摸着秃圆的脑袋嚷嚷。

“是wifi不是wife。”楚纵没好气地纠正,他翘着二郎腿,正严谨地把手中白纸的边缘按着一条线对齐。

“噢。”裴钱憨傻地笑了两下,垂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机去了。

一旁的赵绿帽盘腿坐在木凳上,刚折好一个三角尖头的纸飞机,闻言,他瞅了眼楚纵,看见他手里的纸飞机半成品,笑开了:“楚哥,你这折的是什么?苍蝇头号?”

就在刚才,他和楚纵开始了第一百一十一次比试:二人分别折一个纸飞机,飞三次,谁飞得远谁就赢,三局两胜。

此时他俩尚在折纸飞机阶段。

楚纵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的纸飞机,没拿正眼看赵绿帽。

他手里的纸飞机不是常见的标准三角头、“t”字头、火箭头,却是个倒三角头。一整个望去,机头臃肿,机翼宽广,迫真应了赵绿帽的话,是个“苍蝇头”。

楚纵倒不在意自家“苍蝇头号”的卖相。他不在意自个儿的纸飞机瞧着酷不酷,只在意他的折法是否和常规折法重了。

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按别人的法子折,折出来的都是别人的,按自己的法子折,折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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