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小柳之死 - 江北女匪 - 鲜橙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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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小柳之死

第33章小柳之死

随着父亲过来的灵雀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辰年跪下了,辰年一时看得大急,忙喝道:“灵雀,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灵雀却不言不语,只伏下身去给辰年磕头。辰年想去扶她,无奈自己的双臂都暂不能动,忙与身边的陆骁道:“陆骁,你快去把她扶起来。”陆骁也觉得这上来就磕头的丫头太过于奇怪,伸了手去拽灵雀,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灵雀到底是给辰年磕足了三个响头,这才沉声说道:“辰年,我这三个头是替我爹磕的,多谢你替他洗清嫌疑。至于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再说谢字太过于虚假。我只说一句话:天地为证,以后但凡用得到我,无论刀山火海,我鲁灵雀绝无二话!”

她话说得干脆利落,面容也是十分坚毅,陆骁瞧着不觉挑了挑眉梢,问她道:“当真?”

灵雀闻言抬眼去看他,道:“不当真的话说它作甚?”她语气并不好,可陆骁却没和她计较,竟还扯着嘴角向她笑了一笑,说道:“你还不起来?打算要跪到什么时候?”

灵雀这才站起身来,却站到了辰年旁侧。那边江应晨等人瞧着众人都差不多聚齐了,便与众人商量着要将文凤鸣之事告知全寨,也好让大伙知道谁是那内奸。众人正商议着,远处的小柳在叶小七怀里醒来,呆呆地睖睁了片刻,这才记起之前的事情来,急着要问一问叶小七父亲与辰年怎样了,可张了口嗓子却发不出声来。

叶小七瞧她急成这般模样,忙出言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小柳还不知父亲已死,她嗓子受伤,发不出声来,只能困难地用口形问道:“我爹和辰年呢?”

叶小七一时不知如何答她,不觉默了一默,小柳立时觉察出不对来,挣扎着要起身去看。小七如何敢让她过去,忙揽住了她,慌乱中伸手去捂小柳的眼睛,急声道:“小柳,你别过去,你别看!”

可此刻坐在她身后的是陆骁,他沉默了片刻,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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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脸色本就惨白,此刻更无人色,说道:“小柳不能待在那里。”

她闭目缓了片刻,才慢慢转回身来,默默地站在两人一旁。众人正惊讶她的举动时,江应晨带着人匆匆赶来,先与辰年打过一声招呼,便急声问小柳道:“你这丫头,跪在这里做什么?”

辰年却歪着头向他笑了笑,说道:“许老头,我瞧你是忘了我往你的酒缸里丢死老鼠那事了吧,竟然还说我从小心胸开阔。”

辰年直走到小柳与叶小七身前,小柳仍木头人一般垂着头跪着,对四周一切都恍若不觉。叶小七却是抬起头来看了辰年一眼,疏离中带着淡漠。那眼神刺得辰年心头一痛,身形不自觉地晃了一晃,到了嘴边的话已是无法说出。

辰年这才做出刚刚醒过来的模样,缓缓地睁眼看了看他两人,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叶小七一句句地问她,她却一句也答不上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叶小七,看着他原本深刻的眉目渐渐模糊,人也变得忽远忽近起来。在灵雀的一声惊呼中,她只觉得多了许多腥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倒了下去,不及落地,人已是先沉入了黑暗之中。

灵雀是个机灵姑娘,立时明白了辰年的担心,忙转身往寨中跑去。辰年在原地站了站,便缓步走上前去。她之前在寨中的地位就颇高,眼下又帮着寨子揪出了内奸,众人对她的敬重更多了几分。她一出现,人群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也没去别处,只顺着床边坐倒在地上。灵雀小心地将怀中的辰年放倒在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再回过身来时,却瞧着那满脸胡子的男人竟倚着床睡得熟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寻了一条薄被过来搭在了这人身上,心想这人脾气虽暴,但对辰年也着实不差,若是辰年能降住了他,跟着他也算不错。

江应晨却向着她走过来,目含关切地说道:“辰年丫头,你有伤在身,先回去歇一会儿,好些事情都要等到明日天明之后才能处理。”

张奎宿头骨已裂,撑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双目也已是无法视物,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两把,才抓到刘头领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说道:“你若还认我是大哥,就依我所言。”

江应晨叹了口气,命人驱散了围观的寨众,又留下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亲信守在寨门以防小柳出事,这才走了。即便是这样,辰年仍是不敢放心,带着陆骁也留在了附近。有江应晨的严令在前,又有辰年与陆骁在一旁威慑,倒是没有寨众敢过来寻小柳报仇,只是无论是谁路过寨门,都要向着文凤鸣的尸体啐上两口。

辰年左臂折断,本该好生养着,可她先是强撑着守了叶小七与小柳三个日夜,后来心神又受重创,卧床昏迷七八日,众人只求救她的性命,一时也顾不得她这胳膊,导致了那断臂未能长好。

顺平心中更是不解,暗道:这朝中刚下了圣旨任命薛盛英为青州城守,薛盛英得到了信只有高兴的,能有什么情况?世子爷莫不是担心靖阳那边,可听闻靖阳那边还是老样子,张家现任家主张怀珉虽然一直在暗中调动兵力,却也没正式向青州发兵啊。

第四日上午,文凤鸣的首级与尸身被放了下来,小柳人已经虚弱得站不起身来,却仍是滚爬着上去将父亲的尸体收殓了,葬于清风寨旁的一座无名小山上,远远地避开了清风寨家眷所葬的后山。

那刘头领与张奎宿感情最为深厚,闻言顿时泣不成声。

小柳在寨门跪了三日,叶小七陪了她三日,辰年也就在远处守了他们三个日夜。

灵雀脸上闪过一丝怜悯,默了一默,才低声答道:“小柳跪在寨门。”

文凤鸣的脖颈被陆骁一刀切断,头颅滚出去很远,江应晨等人自是不会去替他寻回。小柳滚爬着将那头颅抱回,试图与那身体接在一起,可那断了的脖子如何能接得上,试了几次之后,小柳终于绝望,伏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

张奎宿气息微弱,双目涣散地看向夜空,颤声说道:“我是……清风寨的罪人,死不足惜。我死后……将尸体吊在……寨门暴晒……三日,受众人唾骂指点。”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意识在黑暗之中并未沉睡过去,而是不断地沉沦与挣扎,身体忽冷忽热,汗水却将衣衫湿了一遍又一遍。她不停地在几个场景中转换,先是义父冷漠地转身而去,不管她怎么呼叫都不肯停下步子。她正惊慌着,阿策突然走到了她面前,微笑着和她说他马上要娶芸生了,她既伤心又愤怒,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他却笑而不答,只一步步地离她远去。眼前的人便又换成了叶小七,他一句句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逼死小柳……她惶恐着、哭泣着,这时又有人将她轻轻地扶起。她落进一个软软的温暖的怀抱,是小柳,这一定是小柳。她又闯祸了,挨了义父的罚,小柳偷偷地给她送了饭食过来,一勺勺地喂进她的嘴里。

辰年脚下停了一停,忙回身与追在后面的灵雀说道:“麻烦你去请一下江大当家,叫过来约束一下大伙,别再出了什么事端。”

叶小七与小柳跪在一起,紧紧地扶住了她,每当有人迎面啐痰过来,他都探过身将小柳掩入自己怀中,替她挡去那浓痰。

叶小七哭得半晌,抬起头看向辰年,哑声问她:“这下你可满意了?她终于被你逼死了,你可是满意了?”

陆骁问辰年道:“你怎么样?”

叶小七扑将过来,颤着手将小柳抱入怀里,哭着叫她:“小柳,小柳!你别吓我,你快点睁眼看看我,你应了我要同我一起走的,你不能说话不算,你说了要嫁给我的……”

灵雀被他喝得一愣,下意识地紧闭上了双嘴,可随即便又反应过来,怒道:“我偏不!”

这句话却没能说完,人便已是气断,死在了刘头领的怀里。刘头领与赵头领等几个与张奎宿亲厚的兄弟不禁伏尸痛哭,四下里江应晨与众多寨众也不由得念起张奎宿平日里的好处,纷纷落了泪。

刘头领只得点头哭道:“是!我依大哥所言。”

小厮早已经听到封君扬醒来,只是未得他的召唤不敢上前,现听他问,忙恭声答道:“回世子爷话,丑时三刻了。”

若换作是封君扬,此刻听辰年这般问自己,一定会微笑着回答她说:“不,你没错,你做得很对。”

灵雀心知此事瞒不住辰年,与其让她胡乱猜疑,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灵雀想了想,索性放下了手中的饭碗,与辰年说道:“他们两个都没事,江大当家说文凤鸣虽然有罪,但小柳无辜。叶小七那天虽然出面帮文凤鸣指证张大当家,可说的也确是实话,也不算错。”

灵雀忙绕到他那边,如他那般,双手扶住了辰年腰间,陆骁这才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又说道:“扶着她回去。”

她该同严婶子她们一同死在飞龙陉里,那样就不会与封君扬纠缠,不会被他哄骗,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山寨被剿灭而无动于衷,不会明明就在封君扬身边,却任由着他把清风寨赶尽杀绝,不会害得小柳血溅墓碑!

她不该活着的,她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辰年身体骤然发僵,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从青白的额头上冒出,牙关却是越咬越紧……

她瞧着陆骁陪着辰年回来,又一直不离左右地护着辰年,便当他们互有情意,不想辰年喜欢的另有他人。

陆骁不由得气得笑了,说道:“那你就接着念叨,没准也能把谢辰年烦醒了!”

张奎宿看得睖睁,恍惚又看到那日的飞龙陉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老幼尸体,那被野兽拖去寻不回来的残肢断臂,看到破寨当天冲天的火光、寨中兄弟们的厮杀、各处如雨一般洒落的鲜血……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源自于他的一丝贪念,自以为可以重铸祖辈的荣光,自以为可以让清风寨成为天下第一大“义寨”!

张奎宿越想越是愧疚自责,心神大乱,万念俱灰之下,不知是在感叹文凤鸣还是叹自己,连连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当初!”说完竟举手向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下。他内力本就深厚,这一掌又是灌注了全部功力拍下,顿时便将天灵盖震碎,人也向着地上栽倒过去。

辰年像是被人突然抽去了灵魂,僵直着腿脚走到小柳身边,低下头呆愣愣地看着她。几日的煎熬,她已经瘦得脱了形,衣衫上满是污垢,血不断地从额头的创口涌出。这是小柳,这是那个最爱漂亮的小柳,那个怕被晒黑夏日里恨不得连门都不出的小柳。

小柳哭得撕心裂肺,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一幅无声的画面映入众人眼中,便是再恨文凤鸣的人,瞧了也不由得觉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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