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砚哥儿有林忠看着，黛玉并不担心，只聚精会神盯着前头的路。
贾敏也不放心黛玉一人，遣了一名精通骑术的周姓侍卫跟着她，小满也骑了马在后头。
当初黛玉想学骑马时，贾敏便问她身边的大丫鬟哪个肯跟着一起学。
房里的丫鬟们都抢破了头，可谁也越不过小满。
她在南边时就学会了骑术，黛玉初学时就多靠她在身边护着，外出自然也少不得她。
“西郊这边还不算热闹，游人多在栾水河畔，东郊更适合跑马，妹妹改日可以去看看。”乔凌在一旁建议道。
西郊被栾水横隔开来，且多茂林，若是跑马的话当然首选一望无垠的东郊。
“我看这里才正正好。”黛玉转头看他，又摸了摸身下的坐骑，“小红还是第一次出来呢，人太多了怕它受惊吓。”
乔凌握住缰绳的手紧了一下，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还真叫这个名啊？”
黛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本就是砚哥儿的马，自然该由他取名的，况且小红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
像是回应黛玉一般，小红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正好嘶鸣了一声。
二人虽然骑得慢，却也把砚哥儿甩得远远的，往后瞧只看得到残影似的一点。
越往栾水河边走，就越加热闹。
经过一片矮林时，黛玉一眼就瞧见有年轻的女子挎着竹篮在采摘野菜，隐隐有笑声传了过来，应是附近庄子里的村民。
再往前走，一群妇人在草地上摆起了酒席，互相比较着谁头上簪的花更艳丽。在她们不远处一个女童正蒙着眼睛与周围的人捉迷藏，笑闹声传了好远。
不时还有三三两两放风筝的人从她身边跑过，裙裾飞扬，细听还能听见她们身上环佩叮当声。
黛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理解了冯先生离别前说的“天地宽广”是何意。
天地如此之大，确实不应该只困守于后宅间。
因为今日要骑马，黛玉特意穿了一件斗篷防风。她把斗篷的帽子翻过来戴上。
伸手拍了拍小红，黛玉一夹马腹，待小红四蹄翻飞开始往前跑了起来，她转头朝小满道：“你们还等什么呢，咱们也去前头看看。”
小满和周侍卫忙不迭跟了上去。
小红虽然是乌孙马的后代，可到底年幼，没一会儿就被三人追了上来。快跑了好一会儿，怕小红有些累了，黛玉才慢慢停了下来。
“林姐姐？”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喊。
黛玉掀开帽子抬头定睛一瞧，才拉了缰绳往声音的方向过去。
湘云满脸的惊喜：“真是林姐姐，我看了好久都不敢相认，好在去给老太太拜年那日见过这个丫头。”
伸手指了指小满，湘云又打量了一眼黛玉的坐骑，惊呼道：“我不知道林姐姐竟会骑马，是几时学会的？”
湘云的羡慕溢于言表。
上京勋贵家的姑娘们常在春日里纵马，湘云交好的几位姑娘这几年常相约骑马游玩。去岁她就央着婶娘给她买一匹马，可婶娘却总是找由头推拒。
到底只是自己的婶婶，湘云被拒了两次后再不敢提了。
即使到了贾家她也不敢说出心中诉求，老太太素来喜欢贞静的女孩儿，湘云始终记得她来贾家的目的是为了讨好老太太的。
黛玉此时已经下了马，见湘云伸手想摸小红，只好意阻止道：“云妹妹小心，小红不喜欢被生人摸，不高兴了要踢人的。”
说罢便把缰绳递给一旁的小满。
湘云一顿，神色自然地收回了手，亲亲热热地挽住黛玉道：“我以为林姐姐今日生辰不会出来，早知道就约你一道来了。”
乔凌见黛玉寻到同伴，也不好在一旁打扰，便开口告辞了。
湘云拉着黛玉往先前的地方去：“走，我带林姐姐去坐一坐。”
今日约她出来的是神武将军冯家的姑娘，但牵头的人川宁侯府的姑娘。不巧的是，这位川宁侯府的姑娘正是上一回在南安郡王府被黛玉和孙素素联手打了脸的傅钟雯。
黛玉笑道：“云妹妹，我和川宁侯府的姑娘有些过节，也不便过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湘云连忙拉住了黛玉：“她们都去栾水那边看热闹去了，此时帐子里没几个人。”
黛玉走近看果然如此，帐子里杯盘狼藉，只有几个小丫鬟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除了湘云，余下的几位姑娘年岁都不大，正坐在草席上猜春字谜玩。
这就是湘云想要婶娘给她买马的原因了。
她是坐史家马车来的，宴席过后听闻栾水那边有热闹可瞧，那些姑娘们都纷纷骑马过去了，冯碧玉自然也与傅钟雯她们一块儿。
湘云因不会骑马，马车也跟不上快马的速度，只借口吹了风头有些重，便与几位年岁小的姑娘们留在了此处。
黛玉正好腿侧磨的有些疼，便席地坐了下来问道：“栾水那边可是出什么事了？”
湘云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事，听闻是两位公主出宫了，正在栾水边比试呢。两位公主不是一直比来比去吗，有什么好瞧的？”
若她话里没有一股子酸味，黛玉还真相信了她的说辞。黛玉知晓湘云留在此处定然有原因，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不会骑马怕丢人。
“云妹妹平日里最落拓大方的人，为何要拘泥于别人的看法。”黛玉看着湘云道。“若是因为你不会骑马而笑话或者看轻你，那这种人也不值得相交。”
湘云涨红了脸，半晌只“嗯”了一声。
黛玉瞧她的模样便知她不怎么服气，也不再劝。说起来她与湘云也只是远亲，因幼时相识难免多了几分情谊。
可人都是会变的，三年未见，黛玉才发现湘云越发偏激。虽然乍一看还是那副爽利的模样，可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娇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