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赵恒气定神闲地看了一会儿乔凌，突然开口道：“你这是怪到我头上来了？”
乔凌先是梗着脖子不肯说话，见赵恒说破了，他索性“冷哼”了一声，像是不屑回答一般。
“你们两家并没有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若我是你，只会怪自己。怪自己优柔寡断，怪自己舍不下脸面。”
赵恒在黛玉六岁时便与她相识，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后便一心等着她长大。在他看来，乔凌在黛玉身上做的只是些表面功夫而已。
乔凌无言以对，只赵恒这样胜利者的姿态让他觉得刺眼，挑衅一般问道：“不知王爷日后是否还要去北地？”
他记得赵恒此次回京时，他父亲在书房里与他大哥说过，圣上子嗣不丰，必然是要中用赵恒的。可他年岁太小了，纵然此次在西疆立了大功，朝中也会有人不服。
而北地是定国公的地盘，也是赵恒最好的历练场所。只是如今上皇年岁大了，必然不会放他长久地出门。等他日后在北地再历练几年，到时候委以重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他父亲与乔凛商量，若是到时候乔凛在科举上还没考出什么名堂来，最好就跟着赵恒一道去北地。
即使是荫补的武将也是受歧视的，还不如跟着赵恒去军中搏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乔凌见赵恒沉默，便知晓了答案，只讥讽道：“北地条件不比上京，玉儿妹妹这样的人，你不应该让她日后跟着你受奔波之苦。”
在乔凌有限的了解里，上京城的贵女们喜欢的都是锦衣玉食，追求的都是安逸奢华，并不适合北地的风沙。
“那是你不够了解她，她才是有大志向的人。”赵恒突然笑了起来，他原先对乔凌的冒犯还有些生气，如今这一丝的怒气也荡然无存了。
世人都爱以貌取人，把黛玉当作只能精心娇养的花朵，但赵恒却知晓，这朵娇花下隐藏的尖刺，这才是他发现的、黛玉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只这些话他并不打算与乔凌说。
赵恒看着乔凌，目光中别有深意，“若今日不是我，而是旁人与玉儿妹妹定了亲。”
说到这里赵恒突然顿住，他“呸”了一声，方才好起来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又坏了起来。为了以后少些麻烦，只能强忍着把话说完。
“你与妹妹一从未有过密交往，二也不曾议过亲，如今跑来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可知日后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他盯着乔凌，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无地自容，“你只是心有执念罢了，比起玉儿妹妹，你在乎的从来只是自己。”
乔凌涨红了脸，赵恒的话显然是刺中了他内心的隐秘，他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看在你父母和兄长的面子上，我今日权且先放过你。”赵恒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警告道，“你该庆幸家中还有兄长顶立门楣，若是日后再听你提起此事，谁也救不了你。”
从城门方向又来了一群人，赵恒不愿意与太多人打照面，也未知会乔凌，轻扬马鞭便往林家的方向追去了。
巧的是从城门方向过来的正是乔家人。
赵熠有一位伴读参赛，赵熠也要带着人亲自去观看，因此乔凌早早就出门了。
而其父乔越现任京卫指挥使，越是这样的盛事越忙，因此不曾前来，乔凛今日的任务便是护送妻小和涂氏。
此时见乔凌孤零零站在官道上，乔凛也有些紧张：“二弟，怎么你一人在此，太子呢？”
乔凌知道自己大哥担心什么，只摇了摇头：“是我有些急事，并未跟他一道去。”
乔凛这才松了一口气，涂氏掀开帘子看着自己次子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心里便有些猜测。可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长媳顾氏，再想说的话也得咽下去。
她与贾敏私下的约定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上皇下了赐婚的圣旨之后，因乔凛是赵恒的伴读，这才私下与乔凛提了一句，免得坏了赵恒和乔凛之间的情分。
可她也嘱咐了此事不能让顾氏知晓。
乔凌将来还是会娶亲，若是妯娌之间有了嫌隙，这件事情就是顾氏手握的把柄。
虽然顾氏出身书香门第，涂氏相信以她的品行定然不会行此事，可涂氏也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她给马车外的乔凛使了个眼色，也不管次子，只与顾氏逗弄她怀中的小孙儿。
这是顾氏去岁生下的乔家嫡长孙，如今也有一岁多了，正是好玩的时候，涂氏的一颗心泰半都扑到他身上，若不是乔凛想自己抚养，涂氏都恨不得抱到自己膝下了。
乔凌还是很畏惧这个哥哥的，见乔凛示意他到一旁说话，只能乖乖地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兄弟二人才追上乔家的马车，乔凛自是上前与自己的妻小一道，而乔凌坠在后头，摸着被兄长一马鞭抽中的脊背，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从小在父兄跟前就不擅长说谎，乔凛几句话就把方才的事套了出来，揍了他一顿之后，也警告此事不准再提。
赵恒自然不会把此事告诉贾敏，只涂氏知晓此事后，不敢告诉乔越免得儿子遭毒打，却亲自带着乔凌上林家登门致歉。
贾敏乍闻此事是有些生气的，可看着黛玉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心里又有些欣慰。
上一世在荣国府里，满府的人都说林家的姑娘最是小性，可贾敏知道黛玉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事事在意。就说当初周瑞家的分宫花时，黛玉在意的也并不是宫花，她在意的是别人是否轻贱她。
可这一世对黛玉来说，那些与她没有关系的人如何想、如何做，她根本就不在意。
贾敏也庆幸当初并没有与乔家结亲，乔凌也是个好人，但是太过意气用事，并不是黛玉的良配。而涂氏虽好，即使日后她把黛玉当做亲女对待，可最终不是她跟着黛玉过生过世。
她接受了乔家的歉意，只说日后再不提此事就真的揭过了，跟涂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当然这都是后话，就说赵恒追上林家人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密云湖边。
密云湖是上京城最大的湖，与京郊大营相隔不远。
赛舟是盛会，湖边熙熙攘攘早已挤满了人，虽然端午赛舟几乎是权贵们的游戏，可也不耽误满上京的百姓来凑热闹。
勋贵们自有自家的船停在岸边，只不过有位置的好坏区别而已，黛玉眺目远看竟然看不到尽头。
赵恒定的是一艘官船，位置也是他早早就选好了的，虽算不得是最佳，但能看到赛舟最后一段以及终点，也算是极好的地方了。
等黛玉上了船，这才看见四周竟然还有官差在走动，不禁叹道：“朝廷也太看重此事，竟然还派了官差来巡逻。”
黛玉在淮扬时也看过赛舟，虽说是官府主办，但统筹几乎都是交给了当地的豪族或者巨贾，官府只是占个名头而已。
赵恒便笑了起来：“往年也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上京往年的赛舟也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可从今年开始，官府便把诸项杂事都接了过去。停在密云湖边的这些船可都是要收场地费的，位置越好出的银子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