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石洞很深，拐弯处用布帘子简单分了两部分，黛玉带着丫鬟在里间活动。
这是一处避风处，篝火一燃起来，潮湿和冷意没一会儿就一扫而空。
谷雨和惊蛰翻出小炉子出来先煮了热水，递到黛玉手上：“王妃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王爷说烤的肉太腻了，怕吃多了积食，我待会儿煮些粳米粥备着。”
黛玉有心事，只随意点了点头。
赵恒能看出来那些刺客针对的是黛玉，虽然怕她多想并没有告诉她，可黛玉身为当事人，如何察觉不到。
说实在的，她并不害怕成为靶子，只是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何要把她作为目标。
自从上一次被袭击之后，她们便做好了后面还有追杀的打算，况且这一次还是有备而来。
从上京城到北地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走，他们这一行的路线是赵恒临时决定的。除非敌方兵分三路，或者他们的队伍中有内应，不然不可能他们前脚刚到青莽县的驿站，杀手后脚就跟上了。
与赵恒一同来都是他的亲兵，大多数人如方进一般，都是被宁王府收养的孤儿，还有一些是自小在家生子里选的。
至少表面上，背景都是干净的。
赵恒先让方进和尤安暗中排查了一番，心里大致有些了猜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为了引出后来的人，赵恒临时改变路线，选了最近也是最难走的一条路。
谁也想不到这些刺客的目标竟然是黛玉，好在赵恒先前怕刺客情急之下把黛玉作为质子，因此多做了一重准备。
山下虽然早已出现了新绿，可山腰上皑皑白雪还没有化的迹象。
赵恒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安顿好了黛玉，他这才有空腾出手来料理其他人。
雪地上一共躺了七个人，除了五个穿着白衣的刺客，还有两个是被打晕了的内应。
赵恒走到跟前，见几人依旧昏迷，便朝方进皱眉道：“怎么还没醒？”
方进只是比较寡言少语，论察言观色，他可比周缘厉害多了，只答道：“属下看王爷想亲自审，不敢越俎代庖。”
见赵恒没吱声，方进便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便听赵恒道：“把那二人拖走，你先审一审这些硬骨头。”
他说的“二人”，便是那两个疑似内应之人。
待拖走了“内应”，方进便朝站在他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便上前端起放在一旁的木桶，把里头刚化了的雪水往那几个白衣刺客脸上泼去。
那些刺客被卸了四肢和下巴，早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左右是个“死”字。到底是自小训练的死士，五人直到死也没一人肯招。
这本就在赵恒的预料之中，他先前还能淡然待之，毕竟要取他性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黛玉之后，赵恒的心里难免有了一丝恐慌。比起一般的闺中弱质女流，黛玉虽然有自保的能力，可在这些杀手跟前，只怕毫无还手之力。
赵恒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当初带着黛玉一同北上的决定。若是把黛玉一人留在上京城，他如今肠子只怕都要悔青了。
至于被当成内应的那二人，一人如方进一般是自小被选进近卫里的，一个是宁王府的家生子。按理说都没有做内应的动机，从出发到现在，也只有这二人行迹有可疑之处。
这二人虽也上了刑，可没一人承认。
赵恒突然冷笑了一声：“今日便先到这里，等过几日到了雍州，别让他们死在路上了。”
方进听着他的语气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待赵恒离开后，他一边让人把瘫在地上的二人往旁边的石洞里拖，一边劝道：“念在同僚一场，我给你们一句忠告，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苦衷，在到雍州之前，最好老实交代了。虽然总归是一死，可也少受些折磨，还要祸及家人。”
重五是个孤儿，还未成家，这句话自然威胁不到他，只虚弱的朝方进笑道：“统领，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出城那一日离开了一会儿，是吃坏了肚子……”
方进手一扬，阻止了他的狡辩，只看着另一侧的同万：“小万，你爹娘兄弟可还在府里呢，你若是招了，我在王爷跟前求情，至少留下他们的性命。”
同万面色惨白，只摇了摇头：“我是冤枉的。”
方进的面色落了下来，扬了扬手：“带走吧，不用给吃了，别死了就行。”
赵恒回到石洞时，黛玉已经用了半碗粥，见赵恒进来，她便靠上前去笑道：“想来是没问出什么来。
赵恒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压抑：“妹妹还笑，怎么这样没心没肺，你不怕吗？”
黛玉对他话里的意思心知肚明，只摇了摇头：“别担心，我不怕的。”
“可我怕。”赵恒看着她，低声道，“我从未这样后怕过。”
赵恒的害怕不只是说说而已，第二日下山之后，离雍州府只有几日的车程，他便只陪黛玉坐在马车内。
这一座山仿佛把雍州府与他处隔离开了，越往北走，反而越不见春色。
呼啸的北风卷着零星的雪花，二月底的上京城都已经开始化冰了，可雍州府的河面上还能跑马。
定国公的府邸就坐落在雍州府府城最中心处，比起京中的建筑来，显得有些破旧。
赵恒刚进城便有人来府中通报过，定国公带领一大家子早早就迎了出来。
等定国公接过圣旨，赵恒才上前叫了一声“外祖父”。
李卞拍了拍赵恒的肩膀，面露感慨：“好，好，果然成亲之后就长大了，我孙媳妇儿呢？”
黛玉早已从马车上下来，给定国公行了礼。
李卞只打量了黛玉一眼，就笑道：“这里风大，快进屋说话去。”
黛玉自然有李邺的夫人来招呼，带她一一见了府中的女眷。
北地民风彪悍，对女子的束缚也比别的地方少。黛玉进了府城，看到在街道上独行的未婚女子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