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阁楼着火的原因也查出来了，因为守夜的丫鬟累得睡着了，睡梦中手碰掉了烛台，立刻就把桌布燃了起来。

可赵恒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屋子着火了，丫鬟睡得叫不醒，二门里巡逻的婆子也躲懒睡了，直到火势大了才被人发现。

偏偏就是这一日，那一僧一道就不翼而飞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林家是书香之家，林海为官几十载，除了当年田家的盐税案，并没有与谁有过深仇大恨。

可田家早已经做了古，即使有人要帮他们报仇，也应该是朝林家下手，而不是把宁王府整个都拉进来。

黛玉一个深闺中的女子更不必说了，平日里最多只有几句口角之争，倒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相对于赵恒的忧心忡忡，黛玉却十分豁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在这里想这么多也没用。”

说罢黛玉悄悄朝赵恒看了一眼：“你若是想引蛇出洞，我倒有一个法子。”

“你想都别想。”赵恒转念便了解了黛玉的想法，无外乎就是她以身作饵罢了。

赵恒面色肃然：“妹妹心里难道不清楚，我之所以想抓住那些刺客，不过是因为他们对你有威胁。”

若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自己，赵恒才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心思。

“行了，我知道啦。”黛玉见他是真的急了，连忙安抚他，“恒哥哥放心，在那些刺客被抓到前，我一定会处处小心。”

赵恒尤不放心，因制作火药之事已经提上日程，黛玉不久之后也经常会去军营。

他不可能日日都陪在黛玉身边，只害怕两地往来之间会出什么变故，又把自己的暗卫留了二人跟在黛玉身边。

第二日一早，他出门前先把尤安叫了过来。

重五和同万已经在暗室里熬了半个多月，赵恒和方进自然是没功夫管的，一直都是尤安在跟进。

尤安虽然面相比较老成，可他年纪不大，是赵恒十岁回府之后亲自从侍卫营里把他挑出来的。

方进年岁也不小了，这次出发之前，他明确与赵恒说过想建一番功业。

黛玉提醒之后，赵恒也看出了方进对南阳郡主存着一些念想，却没有点破。可方进要求前程，赵恒也想成全他。

留在上京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路，赵恒索性带着他一道来了北地。大齐与鞑靼和瓦剌迟早有一战，没有什么功绩比战功更快了。

尤安是赵恒属意的下一任王府侍卫统领。

比起方进，尤安的性子要灵活的多。

他送重五和同万进暗室时，私下里劝说的那番话，还未等尤安从暗牢里出来，就传到了赵恒的耳朵里，可赵恒从始至终都不曾在尤安跟前提起。

既然他把这件事情交给尤安来办，不管他是强行逼供还是用怀柔政策，只要能把那二人的嘴撬开，都算作是尤安的功劳。

尤安进来时虽然不曾喜形于色，可紧绷的脸上难免泄漏了一丝笑意。

赵恒心下一松，果然就听尤安回道：“禀王爷，属下幸不辱命，同万松口了。”

尤安何尝不知道这次任务是对他的考验，重五这样的孤儿他早早就放弃了，只把注压在同万身上。

那一日在同万跟前说要把他家人从京中带过来，就是尤安在同万心里留下的引子。

不光如此，前一日他还偷偷溜进去，告诉同万隔壁房间的重五已经开始说疯话了。若是他疯疯癫癫之下招了，同万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在暗室里关了半个月，同万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又听尤安偷偷来传消息，说他爹因为路上不堪劳累一病去了，若是他再不招，他娘也熬不住了。

“他说是咱们出发之前一个月的事，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一路上留下记号，他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尤安把同万那些支离破碎的话拼凑了一番，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同万好赌，以前输赢也只一些小钱，小赌怡情且是在他休沐时，府中并没有狠禁。可有一次他竟然鬼迷心窍般赌红了眼，不但输的倾家荡产，还向赌坊借了一大笔银子。

面对一笔飞来的横财，且又是他随手就能办成的事情，同万忍不住心动了。一步错步步错，即使难逃一死，只要他不承认，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以宁王府历来的处事风格，祸不及家人。

可他没想到老父死在来的路上，他娘也熬不住了，忍受了十几日心里煎熬的同万这才松了口。

“你传信让京中的人查一查那个赌坊。”赵恒开口，“至于他们二人，就继续熬着吧。”

重五和同万二人明显属于弃子，赵恒并没有打算在他们身上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正如黛玉所说的，在敌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火药是易燃之物，这里的人不知道它的威力，对这些粉末便没有什么敬畏之心。这里的兵丁都是军民一体，壮劳力除了要春耕，每日天未亮就要去军营里操练，并没有空闲来帮着制作火药。

黛玉便与赵恒商量，征召了一批妇人来此处，只简单的对硝石和硫磺矿进行加工。至于火药的精细配比，为了防止方子被泄露出去，黛玉从身边选了六个丫鬟出来，分成三组，每组分别掌握着一个步骤。

至于容器，赵恒那里也有了新的进展。

昭元帝给的那几个铁匠平日里便是专门为朝廷做武器的，在这方面也比寻常的铁匠要敏锐些，不过尝试了两个月，就烧出了男子双拳大小的容器。

赵恒用做好的火药试验了一番，爆炸时威力极大。

爆炸的地方就在军营最边缘处，因动静太大，军营的兵士们还以为是地动了，引来李邺亲自来看。

他先前便听赵恒说过，这个东西若是成功了，在战场上是无坚不摧之物。先前他只以为赵恒的说法太过夸张，可如今见识到了此物的威力，才明白赵恒的说法还太过谦虚了。

赵恒试验了几次之后才秘密上报给昭元帝，得了下密旨以“流弹”命名之。

这一日，黛玉如往常一般，留在一组人值守，便带着几人回定国公府。

她这几日都在军营中守着，生怕她们配比出了错处，教会了这三组丫鬟，她也正好可以回府去躲躲懒。

军营与雍州城就只有将近二十里的距离，中间还夹杂着好几个村子，并不怎么荒凉。

穿过前头那片胡杨林，正好就是一个村落。小满骑着一匹枣红马行在黛玉身边，突然喊了一声“姑娘”。

黛玉回头看她，见她面上都是惊慌之色，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指着前头的林子朝自己摇头。

她心下急转，立刻抓紧缰绳让马调了头，一声不吭的就朝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