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蛮夷若是攻进雍州城，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盖因他们常年处于苦寒之地，为了生存下去，掠夺便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反观大齐本就疆域辽阔，是绝对瞧不上鞑靼的那些土地的。若不是鞑靼犯边，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日后不敢来犯，大齐的军队也不会挥师北上。
领军的是李邺，以他的为人，大齐的军队至少不会有屠城之举。
道士见黛玉目露惊慌之色，也明白她担忧什么，只摇摇头：“并非你所想的这般严重，秦无虽然担下了这份因果，可他修的是功德，冥冥中救下本该在外族铁骑下死掉的人，也算是抵消了一些反噬。”
黛玉心下一定，又试探一般问道：“二人道长与秦先生可是旧识。”
秦无至少是与警幻一个排面上的人物，他们先前哪认识他。
和尚尴尬的笑了笑：“并不认识，我们也是听别人说起他。”
与他们说起秦无的只有警幻，可警幻话里让他们小心提防秦无，甚至最好趁着秦无在此间杀掉他的那些话，和尚便觉得没有必要与黛玉说了。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女施主颇有些记仇，他还是不要在她跟前乱说话为好，免得被她拿住了话头。
黛玉又追问了几句，见确实在他们二人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便起身要走。
和尚连忙喊道：“女施主，我们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好歹也帮一帮我们。只是取一点指尖血罢了，对你又没有什么损伤。”
“二位道长，我先前便说了，要等我夫君回来拿主意。”她看着和尚，语气里一丝不好意思也没有，“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做不了主。”
和尚的话梗在喉咙里，不吐不快：“我瞧着你主意大的很。”
黛玉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谁知道你们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十指连心，你们要了我的指尖血，万一拿去做什么坏事，等我知晓的时候为时已晚。二位如此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为难我。毕竟，你们是有前科的人。”
和尚还想再辩驳，却被道士伸手拦住。先前他们发现秦无改了贾敏的命之后，确实是打算杀了贾敏和林砚，让金玉良缘回归正途，只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没有对林家造成伤害，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他们没办法。
善意与恶意，当事人总是分得清楚的。
道士性子稳重些，只朝黛玉作了个揖：“我们先前是对不住施主，可当时咱们立场不同，我们也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如今自己也在劫难逃，只想让秦无出手保我们一命。”
小心翼翼看着黛玉的脸色，没在她面上看见怒气，道士才继续道：“我们对秦无来说，绝对是有用处的。如今施主的指尖血只是给秦无传话的媒介罢了，秦无来与不来，则是他自己的选择，一切都看他自己。”
这还听着勉强像句人话，黛玉暗自“哼”了一声：“那容我好好想想，你们且等着罢。”
目送着黛玉出了地牢，沉重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和尚和道士互相看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多了一丝苦意。
道士瞎了之后，二人之间也用不了唇语，道士只小声朝和尚叹道：“秦无走了一步好棋，不但这一世功德修满，待日后破军星归位，也会念着他这一份恩情，简直是一箭双雕。”
和尚也收了面上的表情，他盯着道士的嘴，读着唇语，沉默了良久：“咱们当初看出破军星相，你拦着我不让我与她说，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道士冷笑一声：“你在她手底下熬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咱们若是没了用处，只会像今日这般，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弃之如敝履。”
他们在被关在宁王府那几年，才隐隐看出了破军星相。可惜知道的太晚，早已经失去了先机。再加上他们当时还是阶下之囚，在警幻那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破军星便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警幻性子太狠辣，他们没有如她的意愿死在此间，便已经得罪她了。只有让她永无翻身之地，他们才能苟活。
以警幻在此间做的事，待破军星归位之日，必然就是她的死期。
无奈破军星留恋人间，归位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们在此间销了号，重回幻境那段时日，只有秦无能帮的了他们逃过警幻的追杀。
僧道二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黛玉的日子却还是有条不紊的过着。
大军出关的第二个月，黛玉终于收到了赵恒派人送回来的第一封家书。
半个月前，她便听李卞说大军已经到了王城，赵恒的信送回来时，大齐的军队已经围困王城好几日了。鞑靼王城内食水都已经断了，想来也熬不了几日了。
鞑靼和瓦剌也有不少部落带领将士来王城增援的，还未到王城便被大齐的斥候发现了，正好送过去的火药箭起了作用。援军的粮草一毁，便坚持不了几日。
鞑靼的部落虽归属于王庭，可并不像大齐各地的驻军一般听命于人，见形势不对，许多增援的部落当机立断撤离的。有一些负隅顽抗的，也抵挡不住大齐的几合之力。
送信回来的正是赵恒身边的近卫，黛玉便回了封信，写了僧道二人的情况，只说等赵恒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她的信刚刚送出去没几日，松烟竟奉赵恒之命回了雍州府，还带回了一个让黛玉惊喜非常之人。
“冯先生？”黛玉生怕自己看错了，定在原地仔细看了一眼，才敢上前去相认。
冯先生的变化委实大了些。
北地的日头太烈，把她的面庞晒黑了许多。她原本的身形也并不丰腴，如今更是身上不见几两肉，仿佛风一吹便要吹走了一般。
认出来了冯先生，黛玉见她的模样便知她这些年过得不如何，只道：“当初冯先生要去北地的时候，我以为您只是来看看而已，一年半载的便要回去，没想到一别竟是五六年。您胆子也太大了，连关外都敢去。”
冯楚淡然一笑，她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如何不知她抱怨之下是心疼自己，只安慰她道：“我并不后悔，你也别生闷气了。”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松烟：“想来宁王派来的人还有话要与你说，我正好先休息片刻。”
黛玉连忙让谷雨带冯先生下去沐浴更衣，又让她准备一间空屋子给冯先生住下来。
黛玉是正经拜了师的学生，冯楚也没跟她客气，只说待会儿再去拜会此地的主人，便跟着谷雨下去了。
既然冯先生是被赵恒的人送回来的，那她定然是在鞑靼的王城附近。一个大齐人能在王城附近生活，想来冯先生这几年的经历也十分丰富。
果然松烟便上前来行礼，只说大齐的军队在鞑靼的王城下围困了十日，鞑靼的国主依旧不肯打开城门投降。李卞给的限期一到，大齐军队便用流弹轰开了城门。
城楼的守卫以及王城的士兵也被流弹吓破了胆，只敷衍的抵抗了一番，便被大齐的军队制服投降了。可惜的是，鞑靼的国主竟然早已经带着人逃出了王宫，不知去向。
冯先生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她告诉赵恒宫中有一条密道通往鞑靼王城外，鞑靼国主想来是从那条密道逃走了。
至于冯先生为何知道这些事情，松烟便不清楚了。
“王爷与冯先生私下里说了些话之后，便让我先送冯先生回来。”松烟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交到黛玉的手上，“这是王爷让我交给王妃的信，说王妃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