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忠犬太监的吃货妃子06 ・
江问舟已慢慢坐起身来,血凝固在他脸上,他扶着墙正要站起来。
“别起来,你身上伤多呢,等会又动裂了。”郑沅伸手试图去扶他,“要快躺下,别逞强……”
江问舟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背的那一刻,忽而将手往身后一别,郑沅本就是前倾的姿势,他一撤开,郑沅措不及防地扑了空,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收势不住地向前扑去,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床上。
这通铺是拿砖石砌的,夏日只铺了层薄薄的烂草席,郑沅脑袋撞在硬邦邦的床铺上,疼得蜷起身子抱着脑袋直哼哼。
她甚至不敢叫出声来,生怕被婵娟听见,只敢轻轻地呻-吟。
“嘶,好疼……”
江问舟见状有些踌躇,喉头动了动,却仍然没说话,浑身上下的戒备散了些,乌黑的眸中防备中带着困惑。
郑沅趴在床上好生缓了会,等额头上热辣辣的痛意逐渐褪去,这才撑起身子来,索性坐在那,将散在颊边的发丝随意拢到耳后,抚了抚身上变得皱巴巴的裙子,微微仰起脸看他,语气无奈:“我只是想帮你。”
江问舟将身子微微借力靠在墙上,好撑住自己不倒下。
他低下头去,正好便对上了女子大而圆的杏眼。
“你可能觉着很怪,我做什么要多管闲事。”郑沅语调放缓,带着诚恳,“其实我也是有所求的,你既然认得我,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事了,可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掺和那些事情,想来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但我如今身处之地实在难堪,门窗都坏了,想要修缮也没门路,前阵子生了病连个医官都唤不来……我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都没人能出了永巷那道门的。”
掖庭在永巷深处,郑沅的双腿被限制在苦竹园内,萧娘子与婵娟能活动得远些,但他们也被限制在永巷那道永远都有禁卫看守的宫门内。
“我想帮帮你,也希望你能帮我。”郑沅只能这样说,才能将自己怪异而冲动的行径粉饰得理所当然些,她垂下眸子,一字一句道,“我才十六岁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来,可我想过得好一些,至少……不要那么狼狈。”
江问舟捏住自己的衣袖,袖子在方才被撕扯断了一截,他又往下扯了扯,勉强遮住了自己的手腕,别捏住自己的袖子,没有动了。
郑沅眼角能瞥见他的动作,他只是沉默着,也不知有没有听。
她惨然一笑,头埋得更深了:“贸然相求真是抱歉,若是你觉得为难,便当我没有说过吧,我这儿种了些白接骨,能止血,你……敷了药再走吧。”
“江问舟。”
“我听邓五两这么叫你……”
郑沅最后尝试着轻唤了他一声,他垂下眼睫微微颤动,没有回应。
随即,院子里咚咚咚的捣药声停了。
“药好了。”冯山海拿着药盅进来。
郑沅慢慢从床上起来,有些落寞地对他笑道:“你敷药吧,我先走了。”
听闻郑沅要走,冯山海便将药盅随手往他怀里一塞,便也要跟在她身后离开,他还惦记着她今日的赏钱呢――扔鞋子一两、捣药二十文,合计一两二十文。
“咳咳。”江问舟突然咳嗽了两声。
郑沅回过头来。
冯山海为了二十文钱捣药捣得卖力,白接骨被砸成了细碎的沫子,混在绿色的草汁里。江问舟用手指轻轻一蘸。
郑沅刚站起来,两人离得很近。
江问舟朝她微微移动了些许。于是,下一秒,她的额头便触碰到了一只冰凉的带着稍许湿润的手指。
随即,额头上传来一丝刺痛,原来刚刚她摔在床榻上,被烂草席磨破了皮。她自己没注意到,却落入他眼里。
“谢谢。”郑沅又高兴起来,见他抱着药盅不动,心下微动,便道,“你若是不便,便拿回去敷吧,我找个油纸给你包起来。”
屋里便有油纸,冯山海裁了一张,替他将草药包好。
这么一说,江问舟便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多谢淑仪赐药,问舟告辞。”
他声音沙哑,总算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郑沅微微颔首。
他便别开视线,一步一晃地走出门去。
郑沅没有再拦着,她站在原处看他的身影,他的脚步还是有些踉跄,却没有伤到骨头,想来日后不会因为接骨不及时而落下残疾了。
总算没有白折腾。
郑沅走到院子里去,发现春草围着院子里那棵老杏树转悠,抬头一看才发现,邓五两爬上了院子里那棵杏树生闷气,瘦小的身子窝在树枝间不肯下来。郑沅好笑:“几岁的人了,还矫情呢,快下来!”
树叶沙沙响,杏叶落了满头,邓五两气鼓鼓地翻了个身。
“你晓得么,有些人便是这样,一身骨头硬得只能断不能弯,这样的人可能相处一时得不到什么好处,但相处久了,你便会信任依赖他了,因为你知道,他行的正坐得直,是不会害你的。”郑沅把手围在嘴边,劝慰道,“所以,别生气了,快下来,等会吃饭了,今儿轮到春草烧火呢,你舍得叫她烧到手么?”
邓五两没动弹,郑沅也懒得管他了,转身去看墙角下初具雏形的面包土窑,她今儿出去乱逛,便指派邓五两做这个,看来他并没有偷懒。
面包土窑可以用砖砌,也可以用黏土,郑沅弄不到砖,便是用邓五两拉来剩下的黏土做的,除了黏土,还需要些沙浆,浇筑成圆拱形,留下排气的烟囱,之后便要在里头生七天的火烘烤,直到内部烤出黝黑碳化的内壁,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之后开裂的情况。
因此烤猪蹄暂时还是吃不上。
江问舟走了没多久,萧娘子便大包小裹地匆匆回来。
婵娟跟在后头对郑沅挤眉弄眼。
郑沅蹲在面包窑跟前,回头好奇道:“姆妈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么急匆匆地叫了去,爹爹和您说什么呢?”
“倒没什么,”萧娘子放下手里提着的面粉袋子,又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包茶叶来,笑道:“徐典事得了新茶,特意留着给淑仪,叫我去取罢了,恰好丰庆寺又送来新磨的麦面,我便等着他们清点入库,领了一份来。”
郑沅又馋了,忙走过来:“我瞧瞧。”
“新磨的总是好些,”萧娘子对厨下那些发黄的麦粉耿耿于怀,解开袋子给郑沅看,“淑仪瞧瞧,磨得又白又细呢,用来蒸馍馍定然喧软好吃。”
郑沅看着却想起了另一样后世美食,不由咽了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