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樗里骅和小乙冒着风雪从酒楼出来后,就向着总制府邸的方向慢步前行。两人行进间,忽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颇为凄凉的曲调声。
“夫戍萧关妾在楚,
西风吹妾妾忧夫。
一行书信千行泪,
寒到君边衣到无。”
这令人悲伤的曲调随着寒风呜咽萦绕在除了樗里骅二人外,空无一人的街头,使得樗里骅二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却如同少了什么似得空落落的难受。
樗里骅知道,这是街边寡居的吴婶在唱着楚曲,用以思念她那战死的夫君。
吴婶住在樗里骅的酒楼旁边,所以樗里骅每日都能听到这凄凉的曲声。
“小乙,今天给吴婶送过饭食了吗?明日就让她搬到酒楼里帮忙吧。这么大的酒楼也不差吴婶一双筷子,一间屋子的。”
那楚曲唱完后,樗里骅转身对小乙吩咐道。
“回先生的话,今日的饭食小乙已经送过了。
哎,那吴婶也真是可怜,来原州寻他夫君已有七年了,这原州城的每家每户都已让她访了个遍。
明摆着人都死了嘛,可她就是不死心。
开着个织布作坊连自个儿也养不活。
您说他夫君也是,好好地楚国人不做,跑我秦国来和戎狄作战,真是……”
“小乙,不得如此无礼!”
樗里骅听到小乙的话后立刻变了脸色,随口呵斥道。
小乙跟着樗里骅已有六年了,今日也是头次看见樗里骅发怒,他不由得有些害怕,唯有搓着手低头不敢再去看樗里骅。
樗里骅也看出了小乙的窘态,想到方才自己的语气却是有些严苛了些,就叹了口气轻声对小乙说道:
“小乙,我且问你,你父母如何过世的?”
“回先生的话,与戎人作战受伤,回来两年后就因病而逝,母亲积劳成疾,父亲走后也撒手人寰了。”
回答完樗里骅的话后,小乙的脸上尽是落寞之色。但樗里骅却似没有看到一样继续问道:
“小乙,那你可知吴婶的夫君和令尊一同作战是为的什么?”
“公有令,秦国满十八岁男丁均要赴边关作战的。”小乙再次答道。
“那吴婶的夫君是楚国人,可否必须要听秦公之令。”樗里骅又追问道。
“不必。”小乙疑惑的看着樗里骅回道。
樗里骅这才微微一笑,拍了拍小乙的肩膀说道:
“小乙,戎狄来犯可不同于诸国乱战。诸国之间的战争如果打输了,那么骨弱者皆可降,而降者就能够得以存活。这其中的原因在于我们都是周人。
但如果戎狄攻破了萧关,异族统治着我们的时候,彼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会有一人能得活?
吴婶夫君是大丈夫,真君子,他是为了大周行着游侠之事,那才是英雄好汉,更是我们应该效仿的楷模。
所以你切勿再如此胡言乱语,寒了吴婶的心。”樗里骅轻轻言道。
“先生,小乙知错了。”
听完樗里骅所言后的小乙显然认识到了错误,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回道。
“小乙,你今年也有十四了,再有几年你也会随我一起登上萧关城头作战的,好自为之吧。
回去向老夫人讨一床被褥,拿去给吴婶吧。
我一人去总制府衙就好。”
听到樗里骅的话,小乙道了声“诺”后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小乙往酒楼跑去,樗里骅摇摇头微微一笑便转身向总制府衙走去。
不知不觉间,樗里骅已经走进了镇边总制府的门阙,不同于十八岁时初次进入总制府邸时的震撼,樗里骅在这里已经渡过了快五年的时光,此时高耸的门阙倒像是两把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宝剑一样让他心里有些压抑。
樗里骅跨入府衙大门,走向左侧的议事厅,一进厅门就能看到昔日与樗里骅朝夕相处的同僚,那些寒门受雇的吏员们。
樗里骅定睛看去,只见他们依旧在低头翻看案几旁边如山般的卷宗,他不免会心一笑,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左议事厅内与他最为要好的三人。
在突然发现樗里骅进门后,包括那三人在内的数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走了过来。
一位体型略显富态的年轻人兴奋的抓住樗里骅的手道:
“樗里兄,你回来啦,事情是否已有回转的余地?”
“是啊,樗里兄,府里怎可少了你这第一断案能人。”另一高高瘦瘦,脸色较深的青年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我就说嘛,肯定是州卿大人舍不得樗里兄,那么小的事,何必要断送了樗里兄的前程呢。”
“就是。”“就是。”
围在樗里骅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说道。
“高兄、魏兄、梁兄,诸位兄长,樗里恐怕再也无法和诸位共事了,五年来承蒙诸位兄长照顾,方有樗里今日之识。古语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所以诸位兄长与我同僚一场,今日樗里来此就是为与诸君相别过的,还请诸位兄长今后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