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余晖残照(3)
第57章余晖残照(3)
虽然顺境能为人的成功提供良好的条件,但是逆境也能磨砺人奋发成才的意志,锻炼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人生的每次起落都是一次进步,每受挫一次,对人生的理解就会加深一层。逆境能锻炼人驾驭复杂的局势,应对各种风险的能力。不经过磨难和挫折,怎么能体味出人生的酸甜苦辣;不经过风雨,怎么能长成参天大树,成功属于百折不挠和顽强拼搏的人。曾国藩说:“从此反求诸己,切实做去,安知大堑之后无大伸之日耶?”受不了在挫折中颠簸,经不起失败的人,是永无希望和前途可言的。人生多艰,磨难和挫折让我们刻骨铭心,有句名言叫“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做大丈夫难,难不在伸,而在屈,能屈居人下者,才能是拾级而上。因此,曾国藩的悔字诀、硬字诀鼓舞我们经受住挫折的折磨,忍受住艰难的考验,在荆棘丛中闯出一条生路,经过艰苦的跋涉,最后赢取收获。
【经典格言】
故近虽忝窃大名,而不敢自诩为有本领,不敢自以为是。俯畏人言,仰畏天命,皆从磨炼后得来。从此反求诸己,切实做去,安知大堑之后无大伸之日耶?
当用困知勉行功夫
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功夫
(1866年3月4日与二儿子曾纪鸿书)
【家书】
字谕纪鸿儿:
尔学柳帖《琅邪碑》,效其骨力则失其结构,有其开张则无其捖搏。古帖本不易学,然尔学之尚不过旬日,焉能众美毕备,收效如此神速?
余昔学颜柳帖,临摹动辄数百纸,犹且一无所似。余四十以前在京所作之字,骨力间架皆无可观,余自愧而自恶之。四十八岁以后,习李北海《岳麓寺碑》,略有进境,然业历八年之久,临摹已过千纸。今尔用功未满一月,遂欲遽跻神妙耶?余于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功夫,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
以后每日习柳字百个,单日以生纸临之,双日以油纸摹之。临帖宜徐,摹帖宜疾,专学其开张处。数月之后,手愈拙,字愈丑,意兴愈低,所谓“困”也。因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曾纪泽余所责尔之功课,并无多事,每日习字一百,阅《通鉴》五叶,诵熟书一千字(或经书或古文、古诗,或八股试帖,从前读书即为熟书,总以能背诵为止。总宜高声朗诵),三八日作一文一诗。此课极简,每日不过两个时辰即可完毕,而看读写作四者俱全。馀则听尔自为主张可也。
尔母欲以全家住周家口,断不可行。周家口河道甚窄,与永丰河相似。而余驻周家口,亦非长局,决计全眷回湘。纪泽俟全行复元,二月初回金陵。余于初九日起程也。此嘱。
同治五年正月十八日
【译文】
字谕纪鸿儿:
你学习柳公权的书帖《琅邪碑》,效法他的骨力,就失去其结构;学习他的开张气势,就没有他打磨的功夫。古帖本不容易学好,况且你还只不过学了十天,怎能具备他全部的优点,收效如此神速?
我过去学习颜、柳的书帖,临摹动不动就是几百张纸,还毫无近似之处。我四十岁以前在京城所写的字,骨力与间架结构都没有可取之处, 自己都感到羞愧以致厌恶自己的字。四十八岁之后,学习李北海的《岳麓寺碑》,略有进展,但经历了八年之久,临摹已超过一千张纸。今天你用功不到一个月,难道就想很快进入神妙的境界?我认为任何事情遇到困难才能获得真知,都需要身体力行,你不可追求成名太快,见效太快。
以后你每天要练习写柳字一百个,逢单日用生纸临写,逢双日用油纸摹写。临写要徐缓,摹写要快捷,专学它字势开张的地方。几个月之后,手越来越笨拙,字越来越丑,意趣越来越低,这就叫做“困”。困的时候切莫中断,熬过这一关,便会有少许进步。再进步,又再遇到困难,再次熬过来,再次发奋,自然会有通达精进的时候。不仅是练字,凡事都有极其困难的时候,能够弄得通的就是好汉。
我对你的功课要求并不太多,每天练字一百个,读《资治通鉴》五页,诵读熟悉的书一千个字(或是经书或古文古诗,或是八股文、试帖诗,从前读过的就算是熟悉的书,总要以能够背诵为止,总要高声朗诵)。逢三、逢八日作一篇文章、一首诗。这功课极其简单,每天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看书、诵读、写字、作文四者都具备了,其他就任凭你自己做主了。
你母亲要和全家人都住在周家口,这绝对不行。周家口河道很狭窄,与永丰河相似,而我在周家口也不会长住,全家人一定要都回湖南去。等到纪泽身体完全复原,二月初回金陵。我将于初九启程。此嘱。
同治五年正月十八日(1866年3月4日)
【精华点评】
在读书治学上,曾国藩有一“耐字诀”,即要以字句为基础,不弄明白绝不罢休,切忌好高骛远,以速取胜。曾国藩认为,学问来自于一点一滴的积累,不可速求:“求速效必助长,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只要日积月累,如愚公之移山,终久必有豁然贯通之候;愈欲速则锢蔽矣。”
曾国藩的“耐”字中有“困知勉行”,努力发奋的意思,只要能熬得住,打得通,便是好汉,便是成功。同治五年(1866年)正月,他在给正在练字的儿子曾纪鸿的信中说:“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造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有人看书总是贪多求快,今天拿本书来乱翻几页,明天又翻开一本书浏览几行,结果工夫花了不少,知识却学得零零碎碎、不成系统,这是缺乏“耐”心的表现。
【经典格言】
余于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工夫,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
读古文古诗当先观貌后观神
(1866年11月17日与大儿子曾纪泽书)
【家书】
字谕纪泽儿:
九月廿六日接尔初九日禀,廿九、初一等日接尔十八、廿一日两禀,具悉一切。廿三如果开船,则此时应抵长沙矣。廿四之喜事,不知由湘阴舟次而往乎?抑自省城发喜轿乎?
尔读李义山诗,于情韵既有所得,则将来于六朝文人诗文,亦必易于契合。凡大家名家之作,必有一种面貌,一种神态与他人迥不相同。譬之书家,羲、献、欧、虞、褚、李、颜、柳,一点一画,其面貌既截然不同,其神气亦全无似处。本朝张得天、何义门虽称书家,而未能尽变古人之貌,故必如刘石庵之貌异神异,乃可推为大家。诗文亦然,若非其貌其神通绝群伦,不足以当大家之目。渠既迥绝群伦矣,而后人读之,不能辨识其貌,领取其神,是读者之见解未到,非作者之咎也。
尔以后读古文古诗,惟当先认其貌,后观其神,久之自能分别蹊径。今人动指某人学某家,大抵多道听途说,扣盘扪烛之类,不足信也。君子贵于自知,不必随众口附和也。
余病已大愈,尚难用心,日内当奏请开缺。近作古文二首,亦尚入理,今冬或可再作数首。
唐镜海先生殁时,其世兄求作墓志,余已应允,久未动笔,并将节略失去。尔向唐家或贺世兄处索取行状节略寄来。罗山文集年谱未带来营,亦向易芝生先生索一部付来,以便作碑,一偿夙诺。
纪鸿初六日自黄安起程,日内应可到此。余不悉。涤生手示。
同治五年十月十一日
【译文】
字谕纪泽儿:
九月廿六日接到你初九的禀帖,廿九、初一等日接到你十八、廿一日的两封信,已经知晓一切了。廿三日如果开船,那么你此时就应该到达长沙了。廿四日办的喜事,不知道是从湘阴坐船去呢?还是从省城长沙发喜轿呢?
你读李义山的书,对诗中的情韵很有心得,那么将来在读六朝文人诗文的时候,也必然容易和古人相契合,大凡大家、名家的作品,必定有一种面貌,一种神态与他人迥然不同。比如说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欧阳修、虞世南、褚遂良、李北海、颜真卿、柳公权,一点一画,不仅面貌截然不同,精神气质也全都没有相似的地方。本朝张得天、何义门虽然称得上是书法家,然而他们没能够将古人的面貌完全改变。所以一定要像刘石庵(刘墉)那样,做到面貌和神气都和古人不相同,才能被推为大家。作诗文也是这样,如果不是面貌和神气都和别人迥然不同,就不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如果他做到了面貌和神气都和别人迥然不同,然而后人再读他的作品,不能看出他的面貌,领悟体会他的神气,那就是读者的见解不够了,并不是作者的过错。
你以后读古文古诗,就应该先辨认作品的面貌,然后观察它的神韵,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分清楚流派了。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说某人学的某家,大多是道听途说的,属于扣盘扪烛一类,不值得相信。君子的可贵之处在于有自知之明,不会附和众人的议论。
我的病已经好多了,只是还很难再操心,近日自当上奏请求辞职。近来我作的两首古文,也还过得去,今年冬天或许可以再作几首。
唐镜海先生去世的时候,他的世兄求我给他作墓志铭,我已经答应他了,只是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写东西了,并且将事迹概略都搞丢了。你向唐家或者去贺世兄(蔗农先生的儿子,镜海老人的女婿)那里索取唐镜海先生的事迹概略寄给我。罗山文集和年谱我没有带回营来,你也向易芝生先生(他求我作碑很心切)索要一部寄给我,以便作碑文,来兑现我以前的承诺。
纪鸿初六从黄安起程,不几天应该就可以过来了。其余的不再详细说了。
涤生手示
同治五年十月十一日(1866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