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〇〇七
这日与寻常无二,谢渊习惯到了谢奕书房。
“阿媛炮制的酒可好喝?”谢奕见谢渊来此问道。
“阿父若是觉得好喝,自然就是好喝。”谢渊说道,“不过,若是父亲真觉得好喝…”谢渊想到此处,也便笑了。
“阿媛炮制的酒不好喝?”谢奕闻言,“我这就去同阿媛说去。”
“父亲怎也以稚子为难儿子?”谢渊见谢奕如此言说,虽知自家阿父不过是同他说笑,可他还是端不住不去服软。
谢渊也知道自家阿父现在虽是像在说笑,但也说不准他真的会阿媛说去,到时候阿媛又要来与自己讨说法。面对如此一小女郎谢渊真心会觉得吃不消。
想起道韫,谢渊不禁想到道韫聪颖,不禁皱起眉头担忧来。
“如何?阿媛最近有不妥?”这才提到道韫,谢渊眉角就皱了起来,何等缘由谢奕还是能猜出一二。
“阿父,阿媛她似是太过聪慧。”谢奕问谢渊也不藏着掖着,“慧极必伤,孩儿担心……”
“如此说,阿媛倒是愚笨些好?”谢奕闻言显然有些不悦。
“自然不是。”谢渊闻此自不能应下。身为兄长,他自然是希望自家阿妹聪慧一些、蠢笨无知怎么可以?
“既然不是,此话日后就不要再言。”谢奕言道,“身在谢家,即便是女郎也不应愚笨,再者谢氏后人又怎能是愚笨的?”
谢渊知阿父不喜自不敢再言此事。且此事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并无其他,小妹也不过是一稚子,聪慧是聪慧些,可这今后之事又谁能言准?
至此谢渊更不敢多言。日后小妹将如何,自然要日后再去言说。阿父平日最重小妹,自然也愿小妹聪慧些好。
“若没别的事,你便多去教一教阿媛炮酒。”谢奕说道,明显是暗示谢渊在荆州不必急着走动,名望之事本就欲速则不达,而此时的谢家也并未到非他不可。
谢家如今大有人在,谢奕自然希望小辈们能过得自在些。
“是,孩儿明白。”谢渊立刻会意。
谢渊走后谢奕从柜子里拿出一樽美酒来饮,打开酒樽时瞥见谢渊离去时的残影。
还说阿媛聪慧过之?阿媛聪慧他倒是没看出来,可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谢渊聪慧他倒是瞧的一清二楚。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温酒再配上寒食散最好,谢渊走后谢奕招来养在园中的歌伎,纵情饮酒,不问尘世。至于谢奕的提醒谢渊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道韫的院落
“左手那串珠子有一颗珠子有裂痕。”珠玉碰撞,道韫指着秋实左手从匣子里拿出来的手串道。
裂痕?秋实闻言仔细检查发现确实有一条并不明显的裂痕。秋实也知破损的玉器与不曾破损的玉器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只是让秋实不曾想到道韫竟然能只凭借这么细微的碰撞声就能分出破损的珠玉。
“我上次拿出来与春华她们玩的时候摔出了裂痕。”道韫不自觉补充道,“我曾听阿嬷言碎玉不祥,只不过上次忘交代了。”
“原来是女郎玩妆奁戏时摔落,是婢子们不察。”秋实应承下将手里放着的白玉珠子交给一旁的小婢,自己则是又从匣子里为道韫拿出一条明珠手串。
“女郎即便是玩也该回来再玩。”秋实见道韫对着手里那一只明珠制成的珠子目光稍微闪烁不由劝阻。“女郎匣子里的珠玉是不在少数,可是您这一套是衣衫是婢子们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的。”
方才那一串白玉手串不能用,华和秋实都得将道韫发间的首饰换上一套还搭配,若是女郎再将这明珠手串弄散,只怕今日她们是别想出门。
今日南康公主于设宴以阮容为首的谢氏家眷也在受邀之列,道韫算起来只有不到六岁本可以不去,只是不知为何南康公主竟知道韫,并在帖子上提了。
南康公主的这个举动让阮容更加放不下心,又因前几日听了谢奕分析就打算不管南康公主究竟何意都不予理会而是直接让道韫称病不去。
“阿媛爱热闹,为何不去?谢家女郎如何不能见人?”谢奕知道原委后于阮容言道。
为何不去?有何惧?既不惧,为何不去?谢奕的一句话使得原本不去赴宴的道韫又能跟着阮容去了。
“左右也不过是玩,自然何时玩都一样。”说完道韫将珠子放到一旁任由春华给自己戴上。“我还是喜欢白玉珠,等回来你再去库房找些来一起玩儿。”
【备注:“献帝建安中,曹公执政,禁阑幽密,至于博弈之具,皆不得妄寘宫中,宫人因以金钗玉梳戏于妆奁之上,即取类于弹棋也。及魏文帝受禅,宫人所为,更习弹棋焉,当时朝臣名士无不争。--晋·徐广《弹棋经后序》”妆奁戏类似弹棋。】
明珠声音不好听道韫不喜欢,倒是金玉碰撞的声音清脆些。
刺史府内
南康公主与一众女眷谈笑,谢奕为桓温的司马,阮容的身份不高不低,一群妇人各自攀谈着。当初帖子上点名道韫,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南康公主喜欢小女郎,所以每个受邀的门第都曾有意无意示意,道韫也在常例之内。
这么一说当初阮容那种小心翼翼就成了庸人自扰。
南康公主的府邸算不得特别出彩,桓温来荆州不到两年,公主府并没有大修,而是在原有的宅院上修建而成。府邸虽不损皇家气派,但内里一些饰物也确实算不得豪奢。
一众妇人赏景,其他人家带来年纪不大女郎大多各自散开。阮容这一两年深居简出又因道韫年纪尚小,所以这些别家的女郎道韫极少识得。
“女郎您若再往前走可就出内院了。”公主府的外院和内院是由一道走廊隔开的,秋实见道韫已经走近回廊就以着规矩提醒。
在家时道韫可以任性,然规矩礼数她也知道,迈过回廊便是外院,那么她不迈便是。
“这位可是谢家女郎?”
正当道韫与秋实等人折回去没多时被一个看上去像是公主府的婢女拦下。
“我们确实是谢氏。”秋实谦卑答到。
“还真是谢家小女郎,方才从父透过回廊还真没看错。”那个婢女的身后又远远的走过来一个女子,身上穿着明光锦做成的衣裳,爽利的将头发挽起,看样子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但眉梢却带有几分英气。
“从父?”
“我家女郎是桓明府从女。”婢女解释道。
“原来如此。”秋实恍然大悟,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发现道韫已经被桓兰拉到了别处。
方才走来的那个女子就是桓兰,桓温从兄之女。不过刚刚桓兰口中“从父”可不是带兵打仗的桓温而是上次在门前撞倒道韫的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