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二十一)告别
飞离晒衣绳的麻雀飞了回来,落脚后闪动着翅膀。
塔・埃法扭头看了一眼欢欣的麻雀们,再转回头看着面前的斯内普。
“谢了。”
斯内普的手里还抱着东西,那是刚才塔・埃法去麻瓜世界买的几大盒烟,用牛皮纸包裹着,上面有一行潦草而匆忙的字迹,是这个庭院的地址。那是刚才塔・埃法掉落在天井里的,字是离开吧台前拿起桌上的笔悄悄写下,东西是她主动扔的。她从回到酒吧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斯内普,尽管他的位置那么隐蔽,但她还是可以一眼找到他,也许这是好几年悄然观察积累出来的能力。于是她跟着奥里埃法幻影移形前,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虽然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一定能发现,或者说,她基本铁定他不会发现的。
结果他发现了,而且还及时赶来。
若没有他,这一刻她应该已经被施以了阿瓦达索命咒。并且一次不够,埃法家族的护命咒语会害她承受第二次,然后她也许就得和疯狂后自尽的奥里埃法一起,几个月后被人发现已经成了一滩爬满了蛆虫的烂泥。
想来应该是后怕的,可她却只觉得疲倦,连惊惧的反应都做不出来。她向前走了几步,从斯内普那里拿回自己的包裹,放到一旁长了杂草的泥地上。然后从长袍兜里掏出才抽了一根的烟盒,抽出一根新的烟叼在了嘴里,用魔杖快速点燃,深吸。
斯内普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刚才如果没有及时出手,也许他们就再也见不了面了。她在乎吗?烟雾缭绕中,她的脸上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
她站在那里,活像一只走失后孤零零停在雪地里却保持着高贵冷漠的麋鹿,半眯着原本灵动美丽的眼睛,试图把所有喷涌而出的情绪都掩盖下去。
过了一会儿,塔・埃法抖落了已经燃尽的一截烟灰末,然后干脆将还剩了大半截的烟一并扔到了地上。
她一脚踏上去。
斯内普看着她踩灭了火光,没有停步,径直走向了自己。他看着塔・埃法伸出手,在他的腰际衣物间摩擦――这引起了他一阵更快速的心跳――她用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放到了他的后背上,脑袋随即也靠了过来。
她钻进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动作。好像他正在熟睡,而她害怕将他惊醒一样。
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似乎还历历在目,可这一次感觉却不一样了。塔・埃法既没有急切地诉说着什么,也没有激烈地将他抱紧直至彼此都觉得呼吸艰难。
她只是很轻且很缓慢的在他的胸口停靠,她的脸侧埋着,像一张薄纸一样轻柔。
斯内普抬头,视线扫过晾衣杆上的鸟群,又顺着远处躺倒的奥里埃法,转到了塔・埃法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近于白霜的光泽,太阳散发着远比巫师们更强烈的魔力。天气很热,他们离得太近了,彼此传递着体温。他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来,自然垂下的手指藏在了她的发间。
“最后一次。”塔・埃法突然说了一句。
然后――她悄然地后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快步走回奥里埃法身边,半蹲下去。“好了,斯内普教授,我们去把魔法部的人叫来吧。”
“真的要走?”
这几天以来,塔・埃法已经听了几十遍这样的话,伴随着这一句话,人们的表现各异――有的诧异、有的不舍、有的惋惜。而她则始终维持着笑容与他们告别,就好像她这个决定来得很轻,只不过是要离开这里去参加一趟长途旅行罢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其实实在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从画板上撤下来的几张没画完的画纸、几本最喜欢的书和几盆植物,她放进挎包里用魔法安置好,把房间里用“清理一新”打扫了一下,再环顾时,几乎已经没有留下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原来从一个地方彻底抽身,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她以前总是害怕,因为除了梦想,她什么也没有,她觉得自己输不起。其实她的胆子早该大一点,越大越快活。
她的辞职报告在邓布利多那里拖了两周,毕竟太突然,她把麻瓜研究课抛下,上哪里去找新老师?可她的意志太坚决,宁愿退回半年的薪水也要提前离职,邓布利多透过金丝镜框观察了她很久,最后终于同意。
他说需要找个人在她离职之前承诺先替她代课,直到他找到了新的教职人选才能卸下这份责任。塔・埃法不假思索地提出,她自己去找人。
她直接去找的,就是斯内普。
那天下午在地窖,她在他的办公室里,隔着桌子看他低头批改一摞摞堆成小山一般的学生作业,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要走了,离开霍格沃茨。”
那时候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邓布利多,面前的人是第二个。
或许是她还存有一点幻想。
他手上飞快地画勾打叉,没抬头。在听见她的话后顿了顿,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只不过速度放慢了许多。他的额前,有几缕细碎的黑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麻烦你,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代上麻瓜研究课?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在麻瓜世界里生活了挺久,我想那些知识教给这里的学生足够了。”
“为什么要走?”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塔・埃法很仔细的观察她,看他的眉间蹙痕越发深了,看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羽毛笔快速地摆动。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拿不准他的情绪。
“因为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我不适合当老师。”
“你花了那么大力气来这里教书,只是一句不适合,就要走?”斯内普改完了面前的作业本,抓起办公桌上平躺的魔杖,猛地一挥。
如山的作业一张张飞起,排着队飞进一旁的书架里叠好,面前剩下的作业也起身飞到一边的桌角。他的面前空了,他把羽毛笔□□了笔筒里,一下子站起来。
“我不同意。”
这下她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幽黑得不见底,也像是刚从地底下钻出来,阴暗得可怕。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校长已经答应我了,只是现在需要一个代课的老师。”塔・埃法咬咬唇角,坚持维护面上的平淡神情。
“你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也许在欧洲转一转,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等我走够了走累了,就回芬兰。”
“你哪里来的钱?我想你在古灵阁里恐怕没什么存款吧?”
塔・埃法轻哼一声,笑了笑说:“我没钱,就不能活了?那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奇迹了。”